此刻之酒
徐近欢逃离泳池后,一步不停地下楼,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,阶梯在脚下踩不到实处,她像是毫不费力地飞在空中,听不见一点呼吸和心跳声。
等进了房,拿出插花,将花瓶倒置,一把金色钥匙“砰”地落在桌上,像是一声击钟声,敲醒了魇住的徐近欢。
她长长呼出一口气,继而心脏猛烈跳动起来,像是要把刚刚漏跳的,一下子全部跳回来。
这迟来的心跳来得太猛烈,徐近欢有些承受不住,扶住桌边,微微弓腰,捂住了自己的胸口,尽力调整着呼吸。
窗外火山爆发的砰隆声仍在继续,衔接露台的玻璃门一阵阵震颤,与她手掌下的心跳达成了同频。
真是要命!徐近欢闭上眼,只是一个吻,不过一个吻而已!为什么会震得她好像整个身体都要爆裂开来?
没出息的家伙!徐近欢骂自己,那只是一个误会,没有一丁点其他含义,千万不要自作多情!
在反复地告诫自己十几遍后,徐近欢终于夺回心跳的主动权,她指挥自己的身体:“现在,走到酒柜门口,拿出钥匙打开,专心地去感觉——此时此刻,你最想喝哪瓶酒。”
酒柜打开的一瞬间,关于火山的一切倾泻而出,升腾的浓灰烟雾、颤抖的岩浆漩涡、炽烫滚落的岩石、盖头而下的火山灰、窒息的硫□□体......
徐近欢想起那副名画《尖叫》,流动的赤红与灰黑,面孔模糊的人,正如她之于这丰沛的火山酒河流中,只是个不自量力的模糊影子。
可是影子也想有一个自己的答案,徐近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是哪一瓶呢?她目光如刀,掠过酒架,每看一瓶葡萄酒,与之对应的味道便涌进她脑子,她与他们短刀相接或是起势缠斗。
徐近欢定在酒柜前,心神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,完全没注意到门口传来的滴滴刷卡声。
加百列肩上搭着毛巾,头发湿漉漉地走进来,一眼就看到徐近欢在酒柜前沉思,他本来以为徐近欢会躲进房间里。
徐近欢从泳池离开后,加百列又独自待了会儿,他把自己埋进水里,试图捋清现在的状况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他开始喜欢跟徐近欢待在一块,听她讲些天马行空的东西,跟她像两个小孩儿一样说些没头没脑的傻话。
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他看到她的时候,心像被泡进蜂蜜柠檬水,酸甜交织,他乐于看见她的开心,可就连她的难过,他也很乐于跟她一起品尝。
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洞穴,公墓,画室还是葡萄田?或者更早——早在她举着一瓶“猿望”站在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,他就隐隐感受到她是那个“命运之人”。
加百列从水里钻了出来,大口喘息,可是......徐近欢呢?她向他靠近,却又在靠得太近时躲开,像是太近会灼伤到她一样。
徐近欢不像看上去那么开朗明亮,能够照亮他人,正说她自己所说,她真实的人生底色是灰色。
他知道,她不是真正的月亮,只是团看着像月亮的冷却白炽火,灰蒙蒙的,光芒微弱模糊。
可他仍想靠近她。
只是,加百列感知到徐近欢有着自己的世界,一个没有他的世界,她随时会逃进那里,把他拒之门外。
现在,加百列立在门口,望着独自出神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徐近欢,又一次感觉到被排离在外。
他该默默走进去的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,若无其事地、安静平滑地抹平这个误会。
加百列走过客厅,越过餐桌,走到卧房门前,停了一刻,然后转头走向酒柜。
“近欢?”
“嗯?”徐近欢的眼神像是隔着一层雾投过来,聚不到焦,事实上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,此刻她的脑海被各种味道、画面充斥,完全无法接受外来的信息。
加百列想问直接一点,关于她是怎么看他,怎么看她和他,可徐近欢是这么容易逃跑的一个人,他不想把她吓跑了。
所以他只是隐晦地问:“如果有机会,你会愿意留在杜兰酒庄吗?”
加百列的问话像一只小船从徐近欢脑海中的葡萄酒海飘过,眼看着就要飘出海域,徐近欢猛地拽住了船的尾巴,迟钝地回答:“留在杜兰酒庄做什么?”
“就......留在酒庄工作生活。”
徐近欢在恍惚间回问:“你要雇我在酒庄工作?”
怎么就变成雇佣关系了......加百列愣了下,细一想,或许这对于徐近欢而言,是更容易接受的第一步。
“如果你愿意的话,我很欢迎你加入酒庄。”
“啊......我行吗?”
“你可以先去学习一些基础知识,酒庄本来每年也会送员工去培训,而且在热那亚有专门的葡萄酒专业,你甚至可以去兼修一个学位,在酒庄的话,我可以带着你了解种植、酿造、管理的流程,还有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