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7 章
“殿下!”霍吟大惊失色,声线颤着,“请不要戏弄奴。”
退在桂树边的尧豫绍用略显茫然惊疑的目光游移在两人身边,张了张嘴想说什么,一个“元”字刚说出口,就听见襄陵公主带着啜泣的声音。
“我是大雍的公主啊。”她泫然欲泣,“为什么连想和谁成亲都不行?”
这个问题似乎是太难了,被襄陵公主拉住的霍吟答不上,贵为储君的尧豫绍也不懂。
尧豫绍默默又退了开,身形一转轻轻离去,深宫又恢复了往日寂静。
襄陵公主与霍吟依偎在一起,她捻上一朵海棠别在霍吟鬓角,“阿姨说新郎新娘戴上结香花就能一辈子不分离。”她又在霍吟发髻插上一朵,“我们再也不分离。”
“襄陵公主的一生都是大雍的公主,”霍吟从襄陵公主满怀的海棠花簇中折下一朵,轻轻插在她的头上,“今天的襄陵公主是阿吟的新娘。”
襄陵公主扬手一撒,海棠花被高高扬在半空,花雨飘摇,海棠铺地,襄陵公主拉上霍吟的手跪下。
“喜今日嘉礼初成,良缘遂缔,诗咏关雎,雅歌麟趾。”
襄陵公主与霍吟面朝桂树,他们在秋月的天地成亲。
“瑞叶五世其昌,祥开二南之化,同心同德,宜室宜家。”
霍吟抚上襄陵公主发间的海棠——襄陵公主觉得这是结香花,他胆大包天,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喜欢皇帝的女儿。
“襄陵公主,襄陵公主,襄陵公主……”霍吟一遍遍呢喃眼前人的封号,“你最大的不幸,就是你是大雍的公主;你最大的幸运,也是你是大雍的公主,你的悲哀、你的幸福……”
你的悲哀、你的幸福,全因你是皇帝真心的女儿。
襄陵公主病得越来越重,神志不清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太宁帝掀翻案牍,奏折乱了一地。宫人们噤若寒蝉,瑟瑟着背跪地。
尧豫绍蹲下来将奏折一件件捡起来,他动作不疾不徐,太宁帝负手站在金阶之上,问:“襄陵撞到的那个宫人叫什么?”
尧豫绍的动作一僵,起身道:“当时太过混乱,也没仔细看那人长什么模样,有些难查。”
太宁帝拧眉,炯炯目光暗藏冷锋,“这么说,你连一个宫人的名字都查不到?
尧豫绍的衣料紧贴后背,他咬紧牙关,叩首请罪道:“儿子无能,请陛下责罚。”
太宁帝一言未发,尧豫绍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苟延残喘。
“太子,你可以爱护你的姐姐,保护一个宫人。”太宁帝坐了回去,轻敲椅背,“但你不要忘了,最有用的是元家。”
尧豫绍的身影在偌大的殿中是如此渺小,四周都是有人拿着锤头敲击他骨头的声音,他头痛欲裂,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绝望喘息。
“儿子明白。”端正雅致的太子躬身。
“你的仁善毫无用处。”太宁帝自上而下的睥睨,如同打量一只不听话的狸奴,警告他,“别再让朕看到你为了宫人欺瞒朕的丑陋模样。”
太宁帝从来不肯给人活路,尧豫绍如常回到东宫,屏退四周,待空荡的殿宇只剩他一个人,几乎是弯下脊梁,抚上身边的柱子艰难喘息,跌跌撞撞地跑向梳妆镜前。
他翻乱梳妆台,眼前一片眩晕的花白,手边触碰到一根细长的银簪,他握紧这冰冷更甚毒蛇鳞片的东西,往手腕狠狠划去。
汩汩鲜血从手腕蔓延,鲜血凝化赤练,吞食了所过之处尧豫绍皮肤的冰冷。
他又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。
尧豫绍唯有痛苦方可获得自救,他恋慕这病态恶毒的苦难,这是上天赐予他唯一的永久的对抗太宁帝的办法。
尧豫绍沉浸在不可自拔的痛苦与快乐中,他的灵肉都得到了巅峰的欢愉,跟随在他身边的侍卫和昭扑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银簪。
“殿下!别再继续了,别再伤害自己。”和昭把银簪扔在地上,他跪下去,拔下自己的簪子双手呈给尧豫绍,“和昭再次恳求您,若是痛苦难忍就发泄在和端身上,不要伤害自己。”
“不……不,不!”
一声比一声激动,尧豫绍打落梳妆台的一切物什,他在镜中看向狼狈的自己,忽而转身看向和昭,“他人的痛苦解救不了我,伤害你比伤害我更残忍。”
尧豫绍落下痛苦的眼泪,跪在和昭面前紧紧拽着他的袖子,“为什么他不肯放过我?为什么他如此狠毒?”
“他是您敬爱的父亲,是这世间最对您寄予厚望的人。”和昭抱住尧豫绍,“他是您的家人。”
“不,他不是,他不是我的家人!他是皇宫无人敢忤逆却无人不怨恨的鬼怪,是他将所有人变成和他一样的鬼魂。”
尧豫绍被这句话深深刺激,一把将和昭推倒在地,无端忽起的大风卷起太子华贵的衣服,昏暗的东宫没有一丝光亮。
“他害死了我的母亲和孝诚皇后,逼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