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自的计划
“是东线战场上有什么变化吗?发生什么事了?”我焦急地问。
可是我的问题像落入了黑沉沉的水里,科雷格竟越发沉默。
他好像变了。
短短几个月,他已经和过年期间不一样了。
以前他虽然不像阿尔伯特那样敏感,能意识到周围人的微小情绪,但对于身边女性明显的不安,他都会照顾到,然后把事情解释清楚;而现在,他似乎经历了太多波澜,疲惫到无力照顾旁人的的情绪了。
“很多事,”他终于简短地说,“但也可以说没事。因为目前为止战线推进迅速,很顺利。”
他语气淡漠,和所谓“顺利”一点也不搭调。
“只是我们都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,”他似乎在脑海里回忆什么,然后又故意跳过,没有描述,“总之,东线是残酷的。所以阿尔伯特认为将你先送出国比较好。去美国。”
脱离战争话题,他表达得流畅了些,“我们认识一个搞国际法律业务的律师冯·毛奇伯爵,他可以给你办签证。大概一周后就可以离开。”
我有点应接不暇,一周?
“我父亲还在法国,我得和他商量一下。”
“阿尔伯特告诉我,他已经提前跟你父亲通过电话,埃德斯坦先生也同意这个决定,他会在这周回柏林,就是后天。”
无疑,阿尔伯特早就做了安排。提前告知我父亲,让他有时间回来和我告别。
可是——
“他完全可以等假期回来和我订了婚,我再走。”我退了一步。先让他回来,等见到他再说。
“作为国防军家属,你是不能在国外长住的。”科雷格说。
“或者,我不去美国,去瑞士。这样我还能写信给他。”我再退一步。
科雷格像个已经工作的大哥,不|忍心把社会真相告诉弟弟妹妹那样,看了我一会,才说:“瑞士也有我们盖世太保的办事处,他们是可以调查到任何人的。”
我明白了,一旦调查到我,也会给阿尔伯特惹来事端。
所以去美国,甚至通信也不可能,这就是唯一的方案?
一切都安排得这样无声无息,又这样迅速。我毫无准备。
科雷格不再说话,气氛又沉了下来。
“竟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。”我半开玩笑地说。
“不是的。”科雷格没有听出我的自嘲,很郑重地回答,“所以他才把戒指给你保管,这是他的承诺。我想,你应该会愿意等他到战争结束。”他望着远方,“如果真的一直这么顺利,你很快就能回来。但是,阿尔伯特担心的是一旦不能迅速结束,德国会被拖入泥沼。过年前,我还不相信会这样……”他叹了一口气。
我没有马上答复,只说考虑几天。科雷格也知道我在等父亲,所以说三天后联系我。
这天回去后,我进|入了冥想。
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冥想了,那些真真假假的幻觉一直没再来烦我。我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安心生活。
可是今天的事让我陷|入了从未有过的混乱,我本能地向冥想寻找方法。
静下来,心里的纷乱一点点剥落。
我仔细查看这一切的原因,慢慢看到之前的问题。
过年期间,出于害怕对方担心而互相隐瞒了忧虑,以及我们原本就存在的观念差异。是这些使他做出了决定。
可是,要怎么办呢?我自问。
这时,我落|入了一个清晰的“梦境”。
我看到自己要上火车了,火车开往我以前的家。是的,是我以前世界的家。我心里有点不想回去,但火车马上开了,旁边一个手上裹了绷带的军人不断催促我。
此时我想起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,没有这些,我就失去了这趟旅程的意义。第一样是阿尔伯特的戒指,第二样是我的打字机,第三样是我的画。我心急火燎,要把这些东西带上。
然后我就在焦急中醒来了。
醒来后我还以冥想的姿|勢坐在那里,所以这显然不是普通梦,它是一个“幻觉”或“异象”,它一定告诉了我答案,只是我还不太懂。
到第二天晚上,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。
“我回不去了,”他有些无奈地说,“他们忽然明天要去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做古罗马考古,还指定我带队。”
我嗯了一声。
“你不要难过,阿尔伯特的决定,我同意。其实我一开始就有这种想法。”父亲说。
“我再写封信给你,把事情详细说一下。”我说,“我真的不想这么急。”
“不!”父亲斩钉截铁地说,然后又刻意放缓了语气,“同行有些人的信件被审查了,所以就不用写了。”
我们又聊了好一会日常琐事,我不知道是不是会马上出国,所以想到的事情都讲了出来。
我告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