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(一)
季希观看完,一把攥紧手里的粗布,抬头看着李傕。
李傕点了点头,示意他安心。
又从季希观手里接过信件,扔到火里。
幼犬吃饱了牛乳,在季希观怀里睡着了,李傕抚摸着幼犬的头,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。
“傕哥哥,你别担心,这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。”
李傕皱着的眉头舒展开,对着季希观笑了笑:“嗯,会成功的,过了明天一切都会慢慢变好,阿观,等过了明天,我们便可以堂堂正正的,像个人一样的活着。”
可他们谁也不会知道,他们所期待的明天,到底是怎样的明天。
季希观也笑了,他把怀里呜咽着转醒的幼犬递给李傕:“会的,一定会的,你看,我们救它的时候,还没有巴掌大的,当初我们都以为它活不了,现在不也好好的,有时候,我就觉得我们和它一样,都是被抛弃、被厌弃的,在艰苦的环境里艰难的活着,可是那又怎们样呢,只要我们能活着,就会有希望,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嘛?只要能活着!”
“哈!”李傕笑着点头:“阿观这是变着法子说我们是小狗呢!”
“才不是,我是说,我们要和它一样坚强的活着,无论多难,这样……”
语音未落,木门“哐”的一声被一脚踢开。
李傕怀里的小狗吓得直往他腋下钻。
“襟裾马牛,衣冠狗彘!哈哈哈,本公子今日算是涨见识了,头一回见了穿衣服的畜生!”齐胜带了一个小厮站在门口。
季希观最看不惯齐胜了,厉声质问道:“公子胜,你来这里作什么?”
齐胜幽幽走下石阶:“作什么?公子傕才思敏捷,文书具通,就连我齐国的大儒安溪君都屡屡称赞,今日在太学,安溪君不是说了吗?让我多向公子傕学习,本公子自然是来向公子傕请教功课。”说完,抿着嘴讥笑:
“噢,是本公子失言了,现在不应该叫公子傕,应尊称你一声‘太子傕’,哈哈哈,是也不是啊?太子傕?不过啊,只是本公子不知道,这太子之位,你还有没有命来坐。”
秦国现在危如累卵,李傕的父亲将将去世,消息不胫而走,已经纷纷传至各国,各国摩肩擦掌,打算攻打秦国,攻占土地,都要来分一杯羹。秦国群龙无首,太后专权,而此刻,一封册封李傕为太子的诏书,前日抵达齐国,李傕自八岁在齐为质,这五年来,秦国对李傕的生死从不过问,只有他和母亲还有季希观在这冰冷的西苑相依为命,如今,形势逆转,秦国陷入危机,第一个被抛出去的确是李傕,这无疑将他架在了火上,成为众矢之的,如果各国攻秦,那第一个死在铁蹄下的便是李傕了。
齐胜司马昭之心,定是落井下石,来羞辱李傕的,季希观上前便要斥责,李傕身子一侧,挡在季希观面前:“公子胜,你别欺人太盛!”
齐胜一摆衣袖,往季希观身上瞧了一眼,又盯李傕:“我怎敢欺侮秦国的太子殿下,我方才都说了,我是来请教太子功课的。”一转身,指了指门口的那个小厮:“哦,对了,顺便来送你们晚间的饭食。”
那小厮机警,拿着食盒小步走到院中,双手递与齐胜。
齐胜掀开食盒盖,啧啧称赞:“当了太子就是不一样,你看看,饭食都比以前好了。”说着,手往前一伸,将食盒递了过去。
李傕看了齐胜手里的食盒一眼,抬眼盯着齐胜。
齐胜左右扭了扭脖子:“怎么?怕了?放心,没下毒,你如今贵为秦国太子,地位尊贵,可是我们齐国的贵宾,我等应以国礼待之,怎敢在你的饭食下毒?”
李傕不为所动,目不转睛的盯着齐胜。
齐胜也回看着李傕,须臾,哂笑一声:“李傕啊,李傕,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?”
他用另外一只手想去拍李傕的脸,被李傕躲开了,他不以为意,将手放在李傕面前,狠狠的攥起来,咬牙切齿道:“本公子最讨厌你这副傲视一切的嘴脸,分明你就是最低贱的杂种,最恶心的两姓之子,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公子面前趾高气扬,展示你那卑贱的不值一提的傲骨!”
季希观知道李傕在意什么,很显然,齐胜也知道,所以才能一针见血,直击李傕的痛楚,这九年来,齐胜总是用这件事侮辱李傕,李傕没少在这个事情上吃苦头。
果不其然,李傕挥起拳头:“我不是两姓之子!”
“住手!傕儿不得无礼!”
李傕紧紧的攥着拳头,如果不是阿母的一声劝阻,这一拳铁定已经挥在了齐胜的脸上。
齐胜见李傕分神的瞬间,一把扯住李傕怀中幼犬的耳朵,不顾它的挣扎将它提了起来。
“齐胜!”季希观和李傕同时大喊一声。
齐胜提着幼犬左右一转:“急什么!本公子不过是看这幼犬可爱,才拿出来赏玩一番。”
看李傕和季希观着急的样子,不禁笑了起来:“你说你这小东西,怎么如此倒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