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京
那些古书里头,无始无终的故事,都会存着些怨念深沉的人物。
他们流转于文字搭设的场景之中,来来回回,周而复始。
虽则有了人的相貌和性情,却始终缺一个归处。
世间的人,再苦,还有一个死可以终结;他们呢,却除了陀螺一样运作,别无他法。
接着「鬼术」出得故事的灯影,哭了一天一夜,也觉得委屈好了些。
她接过夭夭递来的一把瓜子,权当充饥。
“姑娘,我的来历,我昨天也已经给你讲了。你说,我该不该来找这个姓周的讨债?”
“大姐姐,你说的一点没错。但是你看,一则,你这故事是他前面几辈子那人写的,再则,他已经都没了眼睛了,够惨了,咱们要不,就放过他?”
“放过他?那谁放过我?最起码,最起码他得把我写地好看一点,最好,”「灯影」羞涩地撇过头。
夭夭磕着瓜子,问道,“怎么?再给你一段旷世奇恋?”
「灯影」搅着食指,“也不是,不可以,只要,只要有个像那位公子陪伴,琴瑟和鸣子孙满堂,也就知足了。”
夭夭说着她的视线,对上了乐伯的眼,没来由地,怎么脸这么烫。
看来,乐伯真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呢。
“没事,大姐姐,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。我就让你的周公子,照着那个人的样子,给你写好结局。”
“如此,就太感激不尽了。”「灯影」握着夭夭的手,老泪纵横。
“好说好说,但是,这个故事写到什么媒介上,才能应验到你身上?”
“哦,其实,我也不知道那本书现在在哪里。”
“什么?你也不知道?万一那书已经被毁了呢?”
“不会的,如果毁了,我也早就不存在了。”
“这么说,我还得帮你找书。”
“是的,谢谢妹子。”「灯影」又握住了桃夭的手。
无奈,她一个「驱魔人」,现在,是在干嘛?好吧,渡,也是驱的一种,慈悲慈悲。
目前,夭夭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未来,找到了失忆的乐伯;捡了一个自称是引渡人姑娘;还陷入了话本人物和盲人作家的著作纠纷。
翌日,夭夭捏紧两只小拳头,夭夭觉得自己的任务重大,作为预备役神女的下山第一练,她踌躇满志。
怎么办呢?她觉得乐伯虽然失忆了,但毕竟是自己队伍里唯一脑子好使的人。她得听取一些不一样的声音。
夭夭隔空取来灵山新长出的山桃一筐,还是从石头牙缝里扣出来的,准备去拜访一下隔壁院子的长伯。
行至乡间小道,家家户户都开始拆除门窗上的钉板,邻里之间闲话家常。
你借给我斧头,我帮你扶一下梯子,原先那种人人自危的气氛散去。
夭夭几个外来人,都成了除妖义士,被各家各户请去免费吃住,好不自在。
轻叩长伯那户农家的柴扉,夕阳的光照着远处的农田,晚风吹着院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和牵牛,夭夭的心情也像风一样自在。
“乐伯,我是夭夭啊,我来给你送桃子啦。”
柴扉吱呀打开,乐伯一手拿着锄头,一手扶着门,“哦,夭夭,进来坐。”
一旁的农妇迎了上来,“呦,姑娘太客气了,串个门还带什么东西,快进来!”
于是一筐桃子就被客客气气地接了过去。夭夭只能无助看向乐伯,施施然跟着进了门。
“姑娘快坐,你和公子先聊,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。”
农妇离开后,夭夭严肃地看向乐伯,“「灯影」的事,我们怎么帮她?”
“昨夜你砸到我头上的书信,我已看了。她的事,我觉得我们应该帮。但是,村里被她夺了眼睛的人,怎么办?”
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和她谈条件,她救村里人,我们救她?”
“不,是各自赎罪,彼此成全。”
夭夭心下赞许不已,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牌。
“好的,这个我负责和她谈妥。问题是,那本故事书,去哪里能寻来?”
“无妨,既然已知道,「灯影婆婆」的故事,流传已久,最原始的本子,应当在京城各大书店里典藏。”
“你既然说,我是什么皇子,不如同我一起去京城走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