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梦

睁开眼睛的时候，陈明舒看着天花板上的巴洛克吊灯，有点恍惚，她是在哪里？她不是在家里的房间吗？

她张嘴准备要叫婆婆，才突然想起来，原来婆婆昨天就已经出殡了，她再也见不到她了。她突然很想哭，她很想念婆婆。婆婆生病住院到离世的这段时间，她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紧地绷着，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了，她不再需要操心了，也再没有值得她操心的事情了。她回忆着婆婆的样子，把脸埋在枕头里，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，然后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，“小姐，你醒了吗？”

陈明舒吸了吸鼻子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，“醒了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小姐，早餐已经煮好了。太太让我喊你下去吃早餐。”佣人方姨在门口说，没有开门进来。

“知道了。我换件衣服下去。”陈明舒回她。

“好的，小姐有什么需要就叫我。”然后就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

陈明舒在床上又躺了一会，平复了一下心情，才起床换衣服。

这个房间很大，还有个专门的小衣帽间，里面的衣架上挂了一排标签都没剪的新衣服，都是剪裁得体的名牌女装，风格也是适合她这个年纪穿的。陈明舒摸着那些衣服，脸上露出有些嘲讽的笑意，并没有拿其中的任何一件。她把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打开，拿出以前婆婆买给她的紫色连衣裙换上。

洗漱好，陈明舒下楼到饭厅，已经看到那个女人穿戴得体、面容精致的坐在饭桌前看文件了。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打扮简约职业的年轻女人，看起来像是她的秘书，正在一边给她小声地汇报工作。

听到声音，两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。女人挥手示意秘书停止汇报，然后和她说，“下来啦，坐下来吃早餐吧。听说你很喜欢吃粥，方姐煮的粥很不错的，来试下吧。”

陈明舒并不打算叫她，只是默默的找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，拉开凳子坐下。

方姨从厨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，还配了一份剪好的油条放到她面前。“小姐，试下方姨的招牌皮蛋瘦肉粥。小心热，慢慢吃。”

“多谢方姨。”陈明舒笑着和方姨点点头，依旧没有理坐在一边的女人，只是默默得拿起调羹开始喝粥。饭桌上没有人说话，一时之间安静得只可以听到调羹和碗不时碰撞的清脆响声。

“你以后要翻香港读书，我会帮你转学校。这份资料是香港最好的几所适合你读的中学。你可以先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学校？”女人把手中的文件推到她面前。

陈明舒不置可否，并没有回答她的话，也不伸手去拿她的文件，只是继续低头默默吃东西。

没等到她的回复，女人也不生气，只是继续接着说，“不急，这几天你先看下资料，选一下自己喜欢什么学校。转学手续也没这么快搞掂，这段时间你可以随便逛下，想出去边度玩就打电话叫王叔送你过去就可以了。“

说话间女人已经从秘书手里拿过了另外一份文件看，她翻着手里的文件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，头也没抬的说，“对了，你婆婆的后事已经办妥了，如果你想去祭拜她的话，也可以叫王叔开车送你过去。”女人毫无波澜的说着，她的语气里没有悲伤，更没有其他任何情绪，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。

陈明舒看着她精致得体的妆容，看不出一点疲倦疲惫的脸色，听她毫无感情的说着这些话，心里只觉得一团火气，她站起来俯视着女人说，“她是我的亲生外婆，你的亲生母亲。你为什么每次说起婆婆都要用‘你婆婆’这样的称呼来代替，叫她一声妈妈有这么难吗？你知不知道婆婆在生的时候每天都在想……”

说着，陈明舒顿了下，她看着女人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，突然不想接着说下去了，只是冷笑了一声，“我真是个傻子，和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人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思，毕竟你的心里只有钱和钱，哪里记得有什么妈妈和女儿。”

秘书有点无措的看她又看了眼女人，那个女人却依旧一脸神情漠然。方姨听到吵闹声，从厨房走出来打圆场，“小姐先坐下来吃早餐啦，粥放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陈明舒却再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了，“你们慢慢吃。我睡得不好，想回房间继续休息一下。”说完头也没回的就转头上楼，也不想再去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。

仿佛发泄一样，陈明舒“砰”一声的大力地把房门关上。靠在房门边，她闭上眼睛，感觉到脸上湿湿的。她自嘲的笑了，随意用手抹了一下脸。

明明下定决心不要在意那个女人的，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她影响了，她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。

她想起小时候一个人跟着婆婆在广州长大，想起自己从小就因为爸妈不在身边被小伙伴排斥是孤儿。她想起小时候生病想妈妈的时候，打电话找她却总是在开会。她想起每年过生日都傻傻的期待着她来和自己一起过，然后每次都是等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