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刀
让对方指点一二,也好安心,“要是他们收了帕子不愿意给呢。”
“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?”江闻夕失笑,“退一万步想,你拿到的可是温家嫡女的帕子,能上门归还已经是有情有义,温府若不知感恩,你便威胁着把此事讲出去,说与她有过肌肤之亲才能拿到贴身帕子,他们为了自家女儿的名声,不可能不低头。”
梁域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,没想到还能这样做。
“之前有户人家的贵女便是因为帕子被某个男子捡到,所以便嫁给了他。”江闻夕扯起谎来面不改色,说的跟真的似的,“你之前在梁域,没有听说过也情有可原。”
梁域少年不禁也跟着幻想起来:“她是我的恩人,若真的这样……我也会待她好的。”
江闻夕拍了拍他肩头:“去吧,胆子大些,没什么不可能的。最差也不过得一笔银子再被赶出来罢了。”
夜空乍然炸开一朵焰火,鱼跃鸢飞楼里传来散耍声阵阵,霄琼街的百姓喝彩欢呼着世间的繁华与快乐,梁域少年却突然瑟缩了一下,觉得有些孤单也有些冷。
江闻夕走出了黑暗,眯着眼睛望向天空,空气里有种放完烟火后的辛辣火药味,是很好闻的味道。
他愉悦地想,自己待她也是极好的,她给了那少年帕子,他便替她未雨绸缪——入了温府,那梁域少年不可能活着出来了。
所以,不用担忧被帕子一事污了名声。
“回家。”他过去牵起幼弟的手,难得语气温和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,就在他与梁域少年分别后,酒楼的恒亲王便得知了此事。
白景辰没有告诉温宛意,好像只是随手解决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,他对程岑道:“先把消息传到康国公那里,让温府也好有个准备。”
·
温府大门外,响起了一阵怯怯的拍门声。
梁域少年不安地看着面前威严的大门,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痴心妄想了,这可是温家,他何德何能可以入得了温家的门,“娶温家女”的念头就像个笑话,甚至不能回过头来细想。
一想,心间就十分酸楚。
温府前摆着一对御赐的鎏金铜门狮子,在夜里瞧着格外威风庄丽,哪怕是这样的死物,也能换他十条贱命。
少年突然有些不甘,他坐着狮子下的须弥座上,眼里含着委屈的热泪,他也想生在这样的好人家,不用颠沛流离地讨生活,能娶到爱慕的贵女……
正想着,门开了,来开门的下人穿着都很考究,听他讲明事情缘由后,很快便带他去见了康国公。
他从未见过这位荣势闻名的国公爷,但被人带去了亭台水榭时,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,也是奇怪得很,分明已经入了夜,这位国公爷却站在池塘边上喂鱼。
见他来了,康国公也只是背对着他。
少年倏地不寒而栗,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幻想都是痴想,面对不苟言笑的达官贵人,就连骨子里都沁着畏惧:“国公爷,我捡到了温姑娘的帕子……”
“国公爷,姑娘方才喝了红豆薏仁汤,现在已经睡下了。”
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,梁域少年吓了一跳,一回头,看到是位面无表情的嬷嬷。
康国公往池塘丢了一把饵食:“好,很好。”
梁域少年出了一脑门汗,蛰得伤口生疼,他着急地辩解:“我明明在鱼跃鸢飞楼见到了……”
因为是晚上,所以池塘养的锦鲤并未急着来抢饵食,水面平静地飘了几粒饵食,在月色下显得十分落寞。
好在须臾之后,水面终于不平静了,池塘起了水花与波澜,饵食随着波浪浮浮沉沉,皎洁的月影也在池子里明灭闪烁。
康国公无声无息地又往池子里抛了一把饵食,这才收了手。
瑞京城中闾阎扑地。
一个梁域来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钟鸣鼎食之家。
无人知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