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若只如初见
李白诗才无双,从小就心怀凌云壮志,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匡君辅国,成就一番大业。
然而命运总是无情的,难以掌控的,越是拼命追求,往往越是得不到。
自命清高的李太白,纵然踌躇满志,有心济世,却始终入仕无门,碌碌无为。
风华正茂的李才子,壮志难酬,郁郁寡欢,决定四处游山玩水,排解心中的苦闷。
他单人独骑,自由自在,漫无目的地东游西逛。一路走走停停,遍尝天下美酒,想玩就玩,想歇就歇。有时甚至露宿山野,以天为被,以地为床。
这一日,李白随心所欲,信马由缰地来到襄阳地界。听当地人讲,名满天下的孟浩然在鹿门山隐居,当下扬鞭催马,前去拜访。
鹿门山风景如画,山清水秀,简直是令人向往的世外桃源。
李白呼吸着山里的清新空气,伴着鸟语花香,沿着山路蜿蜒而上,只觉心旷神怡,一切的烦恼都烟消云散。
孟襄阳山居的屋舍,半隐于轻烟薄雾之中,虽不轩敞,却也收拾得井井有条,干净利落。
即将见到仰慕已久的诗坛前辈,李白这个小迷弟自是激动无比。他站在篱笆院外,整好衣冠,掸去尘灰,方叩响柴门。
不知是屋主不在,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任凭李才子如何敲门求见,如何自报家门,始终无人应答。
就在蜀中才俊大感失望,准备翻身上马之际,院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。一位衣着寒素,散发赤足,却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。
“且慢!阁下只身造访,不见孟山人一面就打道回府,岂不白走了冤枉路!”
李白性情豪爽,从不以貌取人,不论王公贵族,还是平头百姓,只要意气相投,皆可成为朋友。他断定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长者,必是孟浩然无疑,当即一揖扫地,行了个大礼。
“在下青莲居士李白,久闻先生文采卓然,飘逸出尘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!”
孟浩然年长李白十二岁,擅长五言绝句,在当时的文友圈名气不小,备受推崇。虽然隔三差五,就有求诗求字的仰慕者登门造访,能让他本色上阵,赤脚相迎的,绝无二人。
孟襄阳抚掌大笑:“别人说这些恭维话,吾一定过耳即忘,一笑了之。你李太白是发自肺腑的,必须与君促膝长谈,盛情款待才行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没想到蜀地才子除了才华惊世之外,更有如此胸襟,看来孟山人又要多一位知交喽!”
才气初显的李白,甫一见面就得到前辈的认可,自然受宠若惊,当即拱了拱手:“先生谬赞了,太白初出茅庐,才疏学浅,不过是偶尔卖弄文墨,实在担不起这‘惊世’二字。今日前来拜访,还望先生不吝赐教!”
孟浩然性格豪爽,不喜循规蹈矩,当下趋前几步,扯住对方的袍袖:“你我皆非庸人,何必拘泥于礼数,莫要先生长先生短的,如此生分。咱们虽萍水相逢,却是一见如故,颇为投缘,不如兄弟相称可好?”
孟襄阳名望素著,年纪跟自己又差了一大截,按理说不该没大没小,占人便宜。李白乃是疏狂不羁之人,行事素来不拘一格,见对方一片真诚,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“白头如新,倾盖如故。既然孟兄不计尊卑,宽仁大度,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!”
二人相视一笑,如同多年的知交老友般执手同行,步入内室。
隐居深山的孟浩然,饮食多有不便,只有几碟素菜,一盘鹿肉,两坛自酿的青梅酒,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。
人生一知己,足以慰风尘。李白能和心目中的偶像同饮共醉,谈诗论文,吃什么都是香的。
宾主志趣相投,性情相近,越聊越觉得相逢恨晚。
李白称赞孟浩然一首《春晓》冠绝大唐,家喻户晓;孟浩然则夸耀李白诗盖‘王骆’,后生可畏。李白羡慕孟山人超然出尘,闲逸度日,整日与青山,溪水,清风,明月为邻;孟浩然则艳羡太白快意人生,潇洒纵逸,能够驰骋于天地之间,遍交天下名士。
两人互敬互爱,互捧互让,说了很多体己话。酒酣耳热之际,居然毫不设防地针砭时弊,倾诉起内心的苦闷来。
看似旷达淡泊,与世无争的两个人,在仕途方面均不如意。他们一个醉心田园,一个寄情山水,皆是四处碰壁,心灰意冷后的无奈之举。
出身微寒的孟、李二人,纵然雄心万丈,才华惊天,始终无法迈过朝廷的门槛,与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并肩而立。
同样的人生际遇,同样的蹉跌失意,无形中拉近了两者之间的距离。他们惺惺相惜,倾心相交,互视对方为知音,结下了终生不渝的友谊。
生性自由的李白,如鲲如鹏,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。眼见将挚友的野味吃尽,好酒喝光,便竭力游说“孟夫子”结伴云游,找找创作灵感。
孟浩然常年在鹿门山隐居,与世隔绝,很久没有感受人间烟火色了,便欣然答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