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迫
院外的车开走了,眼下真的只剩他跟她了。
贺临礼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,低着头看她。贺知意默不作声,也不敢抬头。
脚步声响起,她身上的酒气被逐渐逼近身侧别样的香压制,而她整个身躯都落入贺临礼的影子。
“喝酒了?”
他问她,又朝她走近一步。
贺知意往后退,不吭声。
“说话。”
像是命令,贺知意垂在身侧的手往袖中缩了缩,低低应了他一声:“喝了一点。”
贺临礼抬了手,贺知意下意识又往后退,贺临礼注意到她的动作,目光一滞。他微微撩起袖口,后放下。
“晚上一点,你一个人,你喝酒了。”
贺临礼一字一句,陈述着事实,声音不大,但语调有些不悦,听得贺知意发怵。她本想解释一句她没有喝醉,回来的过程也有朋友陪着。
可她说不出来。
“头抬起来。”
贺知意闻声,慢吞吞地抬起头,她还是没有看他的脸,视线堪堪停在贺临礼胸前,盯着他衣领下解开的那颗衣服扣子看。
“是不是还瞒着他们。”
贺知意知道这个“他们”指谁,她像是受审的犯人,被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压得喘不过气,藏着袖中颤抖的手握了拳,她仰头看他,刚好迎上他的视线。
“这只是同学聚会,很多熟悉的人都在,我也成年了。”
她甚至很想大声地问问贺临礼:她自己的事儿,为什么需要他来管了。
贺临礼轻哼一声,有些嘲笑意味。
她仰头看他,说话的时候樱粉的唇上下翕合,偶尔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白色贝齿,两颊都是淡淡的红晕,睫毛一下一下扑闪,瞳孔里印着他的模样。
他喉结滚了滚,撇过头,冷冷丢下一句。
“让开。”
贺知意的眼神在那一瞬暗淡下去,仰起的头也低了下来,身子朝着旁边挪了几步,给贺临礼进门让出道来,贺临礼插着手,三两步进了屋里。
贺知意转身,看见客厅里明亮的灯,心里却是空落落的。
—
贺知意胆战心惊的度过了几天。
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收到母亲的训斥,但没有。所以那天晚上的事儿,贺临礼没提,他替她保密了。
也许是知道母亲要回来了,贺知意又连续几天都没看见贺临礼,像是自己总是想躲开贺临礼,贺临礼好像也不愿看见母亲。
母亲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礼物,说为了庆祝她高考出分,这是贺知意没想到的,她原以为,考完就考完了,也许他们谁都不会在意,即使她考了个比较理想的分数。
仔细回想,第一个关心她高考分数的,竟然是贺临礼。
礼物是一支钢笔,或者说,更像是一件艺术品,“MONT BLANC”,贺知意无意间了解过,她特意查了一下。是她难以想象的价格。
家里重新聘请了一个家政阿姨,跟贺知意想的一样,原先那个阿姨真的不来了。家里只有母亲跟她,吃饭的时候她坐在了母亲对面,母亲看起来没什么胃口,吃到一半突然开口问她。
“临礼回来过?”
贺知意看着母亲回应:“回来过,就几天。”
徐秋看着她,有些于心不忍,临吃完又说了几句。
“我不是他亲生母亲,但你父亲是。不管怎么说,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,他如今就是你的哥哥。”
“嗯,我知道的。”贺知意回道。
母亲是想告诉她,不管她跟贺临礼两人能不能彼此接受,但贺临礼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,而她也会是。他们都是拼拼凑凑的,变成了一家人。
贺知意都知道,也都接受。
父亲回来的时候带着贺临礼,贺临礼比之前更不开心的样子。父亲出去也忙碌了好一段时间,母亲那边的工作也有缓和,四个人聚在一块儿的时候,父亲突然提议,一家人出去玩一玩。
母亲答应了,贺知意没吭声。
贺临礼懒散地靠在沙发上,一脸的无所谓,他淡淡来了一句“不去”。
其实贺知意也很想说不去。
父亲权当没听见贺临礼说的话,反而问向了不说话的贺知意。
“知意呢?要去吗?”
贺知意愣了一下,显然没想到父亲会问自己,她轻轻笑着,看了看母亲,然后回道:“去的。”
“那就这样决定了,临礼你那边的酒店赶快退了,家里请了两个佣人,你房间已经收拾好了。”
“如果还缺什么,到时候叫知意陪你一块儿买买。”
父亲喝着茶,洋洋洒洒交待着贺临礼,贺临礼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但贺知意已经坐不住了: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贺临礼一起出门,甚至一起买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