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别长相忆(二一)
怀中,凤冠隔着大红的盖头,硌痛了下巴,但他却只是笑,就好像要借着这疼痛,来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一般。
凰愿不曾说话,伏在他的怀里不动。
百颗东珠与金线绣纹被漫山的辉光石映衬地熠熠生辉,蒙着盖头的人瞧不出模样,却更叫他心痒难耐。
凰愿从来都是粉黛不施,但今日红装艳丽的师尊会是什么样的绝色呢?
夙情忍不住遐思。
但总有人是要煞风景的。
白镜砚与凤北卿吵吵嚷嚷地拉着弟弟去喝酒,以闹洞房为要挟,不给他拒绝的机会。
夙情目送锦婳扶着凰愿回了房间,眼神黏在了娉娉袅袅的倩影上,半分也舍不得离开。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,才冷漠地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。
“陋习也学。” 他森然道。
“不过喝几杯,怎么叫陋习。这可是传统,要尊重的。”白镜砚不怀好意地说,“按理,我们可是该闹婚房的,给你选择,陪我们喝几杯与闹婚房。”
“……”这不是选择。
“可不是,师尊如此在意习俗,你应当顺着才是。”凤北卿难得与白镜砚统一战线,插科打诨着帮腔,“快来与哥哥们喝几杯,又不会真的灌醉你,怕什么。”
“是啊,不然谁给阿冽敬酒,怠慢贵客可不是我们祈云山的待客之道。”白镜砚补刀,“你看阿冽被人冷落了多可怜。”
“可怜的”银冽被推出来,很是上道:“的确,我大老远地来一趟不容易,新郎官连杯酒都不陪我喝吗?可见是不欢迎我,不如我走。”
三人一唱一和,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凤北卿不常回山上,难得为了他们的婚事而来,阿冽又是专程抽空从隐羽峰赶来,于情于理他都该陪几杯酒。
夙情说不过哥哥们的歪理,只好坐下来,斯斯文文地喝了两杯,思绪却早已缠缠绵绵地顺着腕间的灵丝,飘向了另一头的房间内。
那里有人在等待自己。
许是见他的心不在焉实在是扰人雅兴,酒还未过三巡,兴致高昂的白镜砚与凤北卿就改了口径,催促着弟弟快点回洞房,好给他们三人留个清净。
银冽耸耸肩,也没有意见。
“那你们尽兴。”夙情自然是求之不得,义正言辞地抛弃了两个孤家寡人的哥哥与阿冽,转身毫不留情地走了。
留下三人无奈摇头,三盏羽觞对碰一杯,又都开心起来。
是顶好的日子该有的样子。
-
自己的房间早已被布置成婚房。
墙上贴着了描金的囍字,龙凤喜烛安静地燃烧,偶尔有轻微的噼啪作响,夜明珠将合室拖入了暧昧的光晕里,一切都藏在朦胧中。
鸟雀小妖散去了,室外安静,室内温馨。
坐在床上的人着一袭翠绿的细钗礼服,凤冠霞帔,花纹繁复的盖头坠着摇曳的金线,华贵而精致。丹蔻素手指尖交握绞紧,不经意地透露出主人的紧张。
即便是面对最凶残的妖兽时,夙情也不曾见过师尊这么无措仓皇,想到此处,小龙的心化成一汪春水,软得不行。
但是师尊的紧张也带起了他的不安——
自己与师尊成亲了。
一切顺利得宛如幻梦。
他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玉如意,缓步走向床前正在等待他的人,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,却觉得走了好久好久。
玉如意挑起盖头,只一眼,就让夙情连呼吸也要停滞。
眼前的女子抬目看向自己,巧笑倩兮,目光流转,美得不可方物。
与往日的素衣神女不同,今日的她披罗衣、珥瑶碧,是夙情从未见过的璀粲华琚,仿若跌入凡尘的净澈神明,为了自己沾染世俗的风情与颜色,瑰姿艳逸,挪不开眼。
他的身影被浸在那一池温柔的秋波中,似是再没有旁的东西可以入眼。直让人想溺死在其中,不知今夕何夕。
可是明明应该是开心的日子,为何心中遽然泛出撕扯一般的疼痛?
夙情捂着胸口,踉跄着退开几步。凰愿察觉他的不对劲,及时伸手抱住了他。
两人滚落在床上。
这一刻,他分不清真假。
凰愿在他的掌心蹭了蹭,柔软而温热的肌肤触感真实,带着笑意的赤色樱唇衬着她脸庞白皙,妖夭只如寻常的新妇,娇羞可人。
合卺酒,红酥手,执子与共誓言久。[1]
“阿情。”
“师尊……”
酒杯叮当一声落在地上,他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凰愿的双唇封住未尽之言,合卺酒顺着口齿渡过来。来不及咽下的酒液在两人口中交换,靡靡醉人的香气沉沦思绪。
只不过浅浅一杯,却好像已经不胜酒力,醺醺然,忘乎所以。
片刻后,凰愿放开了夙情,在他耳边低喃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