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别长相忆(十九)
就这样,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?这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,不如我们离家出走吧。”
圆圆的狐狸眼里挤出几滴泪水,沾湿了脸上洁白的长毛,看起来好不可怜。
沈流洇面无表情地替他梳着毛,冷漠地说:“这就是你的命,认了吧。”
“怎么连你也这样。”白镜砚惊讶地忘了装哭,“养育之恩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吗?怎么胳膊肘往外拐。”
没等沈流洇继续回答,远远地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,话音传到三人跟前仍旧清晰可辨:“谁胳膊肘往外拐?告诉哥哥,我替你揍他。”
祈云山上打不过找帮手的习俗可谓是一脉传承。
来人伟岸身材,面容俊美,身量极高。
他的肤色古铜,坦露出来的肌肉精壮而不夸张,额间一条兽首抹额衬得他高鼻深目。
不是凤北卿是谁。
白镜砚听到有人要为自己撑腰,还以为是救星来了,热切道:“大哥大哥,是流洇胳膊肘往外拐,天天只知道欺负我。真是白养这么大了,还没老后半生就没着落了。看来养儿真的不防老。”
“哦。”凤北卿走得近了,自然看出了几人在开玩笑,当即凉凉地说,“你是不是惹了流洇?”
倒戈极快。
山外的人不可以欺负弟弟们,但是山上的人对白镜砚做什么都可以。
所谓被嫌弃的白镜砚的一生。
“大哥你怎么能这样。”白镜砚垮起了一张狐狸脸,满眼写着不高兴,“挨个欺负我。”
也不知一张狐狸脸是如何做出如此生动的表情的。
见白镜砚是真的失落,沈流洇连忙顺毛安抚:“好啦,不是你先招惹序珖神君的吗?”
“可是他占了那么大便宜,不应该吗?”白镜砚委委屈屈地说了最后一句,忽而正经起来,银光一闪,爪钩间已多了一对灵犀玉杯,“给你。今日提前送了,百年好合,记得要对师尊好一些。”
小巧精致的一对玉杯,端的是巧夺天工,其中一只有龙蜿蜒探头,似是下一刻就要腾云而去,另一只杯沿缀着翅膀镂空雕花的蝴蝶,扑闪间仿佛振翅欲飞。
触手便可感知是极其难得的好玉。
“我知道的,二哥。”夙情郑重地接过了礼物,“谢谢二哥。”
沈流洇也将酒递给夙情:“我没有太贵重的法宝,唯有万顷软红还算是拿得出手,望神君见谅。
“多谢流洇,这已经足够贵重了。”夙情真心谢道。
软红美酒灵犀杯,当真是天造地设。
“二弟与流洇都有准备,自然也不能少了大哥的。”凤北卿将一粒龙眼大小的珠子给了弟弟。
靛青的宝珠中隐隐有华光流动,对着金乌时,反射出七彩清辉,璀璨夺目。
“幻海珠?”序珖神君是个识货的。
幻海珠可以幻化出一整片无涯海洋,境中朝曦明月共漫卷潮生,可赏千折碧波。幻境本不难做,但可以承载千变万化之境的法器却少见,所以是个既难找又要费心思制作的宝贝。
兄弟几人长在一处,又与师尊一起生活过这么久,对彼此的喜好都心知肚明。
他们占着世间清气最是鼎盛的祈云山,不缺天材地宝,比起凡人争破头的法器灵药,小动物们与凰愿都更喜欢花里胡哨、没什么用的东西。
玉杯、软红、幻海珠,哥哥们与沈流洇送的贺礼,都是万分合心意的。
几人又嬉笑打闹一番,便散去了。
夙情将贺礼一一收回乾坤袋中,只觉得一切都来得很不真切,宛如无尽梦境。
离奇的疑思浮上了心头——
沈流洇为什么会在这里,他不是才两百岁、不曾与凰愿见过吗?大哥为什么会在这里,他不是云游四方,遍寻银三小姐吗?
浑浑噩噩地想不明白,夙情索性也不去想了。
还有几日便要成亲了,想到这里,夙情又高兴起来,却好像有一丝愁云掺杂在其中,不知来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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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中无岁月,几年百年过得都如水流,更不用说这短短几日。
大礼转瞬已是在眼前。
前一日夙情醒来时没见到凰愿,连身边的气息都十分淡薄,他下意识地散出神识,却只得了一些微末的残留气息。
凰愿似乎不在山上。
夙情奔出房门,茫然地站在院子中间,只觉得祈云之大、世间之大,无从寻起:“师尊……你去哪了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