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别长相忆(十七)
怎能不气人!
夙情瞧着好友越来越黑的脸色,自知理亏,但是振振有词:“开阔的地方好干架,人多的地方难以活动开筋骨,束手束脚的不尽兴。”
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,显得心虚且没有气势。
“……”陆醉月无语。
说什么杀人放火只是为了自己爽快,倒真要被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样骗过去了。
简直胡说八道。
若真的只为了自己一时的称心快意,何苦将相繇与众妖引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再动手,何苦榨干最后一点灵力都要将剧毒尸身焚尽,何苦身受重伤也不让一头妖兽逃离。
但是……
虽然想要责怪好友不惜己身,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已算得上是最好的方法了。
相繇不是什么好东西,活该被杀,但百姓与他们的生计不该被相繇连累,夙情在尽力保全所有人。陆醉月是医者,最是以人为先,最是仁心谦诚,纵然心疼序珖,也不知该从何说起,好友做的他都懂。
合情合理,却愈发令人郁闷。
就如同挚友明明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,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,甚至连将他从深渊拉出来都做不到。
无以复加的无奈且无力,简直烦躁至极。
夙情瞧出了好友的纠结,心下不免愧疚,到底是自己狂了些,平白害得承影跟着胆战心惊。他不欲再多聊让两厢都不怎么高兴的事情,一双凤眸目线抬高,仔细瞧去,不难发现里面的真诚与坦率:“这次也是多谢承影了,承影如今的手艺越发好了。”
只是此情此景加上这么一句话,听起来不像是给陆醉月递台阶,只像是……
不知道在嘲讽谁。
但没关系,手艺很好的陆师傅这会儿气头过去了,已经是一颗古井无波的平常心,既不生气,也不心疼。他凉凉地说:“是啊,多谢序珖神君的无私奉献,鄙人在您身上受益匪浅,神君放心,在下将来定是有所回馈。”
饶是夙情气惯了别人,自己百毒不侵,也被这阴阳怪气蓦地一噎。
为了医学献身的序珖神君悻悻地熄了火,讪讪地接了一句:“如此也是我的荣幸,倒是不用客气的,只盼着承影悬壶济世,救更多的性命了。”
“会的,放心。”陆醉月边说边毫不留情地塞了好友一嘴药,“不如就从序珖兄这里开始吧。”
所以说,这两个人会惺惺相惜也不是没有道理。光是那气人的一张嘴,就有十分的相似,堪称不分伯仲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但有一点,连陆醉月也不是很懂他。
夙情虽然打法很不要命,被治疗的时候也不见得多想求生,但是每次清醒后,却又很是配合,喝药扎针或是药浴外敷,都按时按点乖乖进行,一样不落下,连催的人都不需要。只是伤好之后,又会继续以命相搏、没有什么求生欲。
循环往复,没个尽头。
看起来求死,却未必就是不想活,望不到希冀的期待让他没有丝毫继续下去的动力,但唯一一点念想又拖着他继续苟活。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,时时痛不欲生。
浑浑噩噩之中,也不知是该活还是去死。
但既然病人配合,陆醉月自然就会尽力救他。
玄清的少族长到底是年少成名的天纵奇才,又有很多来自异界的奇思妙想,好几次连玄清的老族长与一众长老都判了夙情死刑,却愣是被小陆大夫妙手回春。
只是身体上的伤易愈合,心病还需心药医,但心药却不知在何处,遥遥无踪。
直到后来,发生了一件大事才改变了这样的状况——
北境地动,封印列缺。
那道口子虽小,却有源源不断的厉鬼从其中逸散出来。夙情与银冽领着众多修士在极北呆了近十天,拼尽全力才将所有厉鬼尽数赶回另一个位面,未曾波及到天下苍生。
凰愿曾听白镜砚说过这段惨烈的往事,但老狐狸此人虽然话痨,却实在是个讲不来故事的,但凡是惊心动魄的经历,到了他嘴里都会变成平白直铺的叙述。
此刻再听陆族长迂回还转、承前启后地说一遍,更让她心疼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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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极北之境出来后,众人的状况都不太妙,以夙情与银冽神君最为糟糕。
两人一个身为灵族后裔,自是扛住了来自另一位面的厉鬼的大部分攻击。另一个师承封印阵主凰愿,还肩负了修复大阵的职责,更何况那时,他本就尚未痊愈。战场之上他们不仅要御敌,有时候还要分心照顾仙盟的人,一来一回,消耗更甚。
在最后一刻,夙情与银冽几乎是耗光了所有的灵力,连龙珠都几近破碎,才得以将封印重新合上。而为他们护法的凤北卿与白镜砚,几乎是以一当百,抗住了森森厉鬼的垂死反扑。
战事终了,两人当即力竭昏迷,呼吸清浅到难以触摸。
最后是白镜砚将两人扛出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