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蒂落影只(十七)
上。
这里也被白镜砚的法术冻结了,百年无恙。
树海挨着宅邸,大多是紫玉竹,娇气而珍贵。其中佳气氤氲若飞云缥缈,最是能贮藏清气,是银氏族人平日里冥想的地方。
凰愿从前常来这里玩。
她与银冽一起做过的坏事,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,为此银冽没少挨打。
银氏的老族长没办法揍凰愿,只好把背锅的自家儿子追得满山跑。
一起偷吃竹子中白玉瓤的时候,糟蹋了好些待长成的紫玉竹;一起制箭的时候,砍了树海中心那根千年的竹皇,虽然只截了寸许,却是长了千年的寸许……
如此种种,数不胜数。
那时候还没有夙情,也没有凤北卿与白镜砚,连银冽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孩子。
但如今,竹林依旧潇潇繁茂,却再无一人。
“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禁止。”凰愿忽然想起了两姐妹曾经说过的话,茫然道,“是我没感知到吗?”
“嗯,没有。我也不曾感受到,周围也没残留的痕迹。”夙情肯定道,“也许是别的东西阻隔了她们与本体的联系。”
“若不是禁止还好,”凰愿仍旧不放心,“否则我们既感受不到,不管是存在或是存在过,都太危险了。”
“的确,但如今一切都未可知,”夙情叮嘱,“多留意一些,保护好自己。”
凰愿依照两姐妹的描述,向树海南边走去。
那里果真有一座墓碑。
但后面的坟头却平得很,完全不像是埋骨之地,与其说是墓,倒不如说只是一块孤零零的石碑。
“阿冽竟然真的将夫人葬在这里?”凰愿嘟囔,“好奇怪啊。”
银氏的人大多随性,并没有太多的规矩,银冽又身为族长,在这世上鲜有约束。他是不能,还是不愿将夫人葬入祖坟呢?
凰愿走过去仔细端详碑文。
其上不见人名,不见生卒年,更没有主人的墓志铭,有的只是一笔遒劲的飞白镌刻着一阙词——
茶冷烛黯更漏长,帐空响,月星藏。暮落朝生,潇碧旧影凉。水阔山长花草谢,重来日,复尤香。
识君皎皎伴君双,寸相思,尺难量。生死茫茫,片语诉千行。且醉欲眠流连梦,永隔忘,断愁炀。
刻煜。
笔迹端的是潇洒不羁,但却字字寂寥沉郁。石碑被银冽的法术加持,经年依旧一笔一划清晰可见,宛如放不下、忘不掉的寸寸相思,思卿怆然,却无可奈何。
是银夫人的墓。
凰愿叹了口气。
向来洒脱的银冽也有这样的一面,当真是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……
石碑边上,一株齐腰高的小草倚在那里顽强地生长,两朵并蒂的浅粉色小花羞涩地开放着,花序似柔荑。只是颜色较深的那朵花瓣边缘已有些焦枯,没什么精神。
轮生的叶片附着在细弱的茎上,岔开了许多枝丫——
正是洛碧草。
想来这应该就是双姝的本体了。
所幸是洛碧草喜阴喜潮,不然被参天的紫玉竹遮蔽着,怎么也长不到这么大。
凰愿将灵珠里的姐妹俩放了出来。
灵珠没有将养魂魄的功效,碧苏的魂魄仍是极淡的一缕,但好在本体近在眼前,如果回到本体好好休养,又有碧芜在旁辅助,说不定还有希望重塑肉身。
两缕魂魄似有所感应,自发地向着小草飘去。
归位之后,原本恹恹的洛碧草被裹覆上一层碧绿莹润的光芒,好像生机更盛。它欢快地摇着叶子,使劲勾着枝丫点了点凰愿的掌心,宛如在表达自己的谢意。
“客气。”凰愿笑了笑,指腹捻了一下叶片,“咦?”
互相交缠的嫩茎被这么一扯,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一颗漆黑珠子。细细的黑影转瞬即逝,若非凰愿担心碧苏与碧芜出意外而瞧得仔细,怕是要漏掉。
有杂物嵌在枝干中,总归不是好事。
凰愿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在一起的软嫩枝叶,试图将珠子取出来,但双姝像是十分抗拒,歪歪扭扭地想将它重新包裹起来。
“乖。”她只当她们贪恋其中的力量,翻翻找找,将一颗柔软又好吸收的息壤嵌进去作为交换,“可以将它给我吗?”
里面的东西散发出不好的气息,若是留着,必定会再度对她们产生影响。
洛碧草抖抖叶片,依依不舍地撒开了珠子,递到凰愿面前,很有些讨好的意思。
“这是!”待她看清手里的东西后,却是心下巨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