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云无觅处（十三）

看。

她接过了花，仍旧在哽咽，哭得停不下来，甚至抽噎了起来。

“呼呼，痛痛飞走了。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仿佛是违心地说出了哄小孩的温柔话语让他尴尬，他的语气更冷了，但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，安抚她的抽噎，仍有奶膘的小脸板着：“以后跑慢些，仔细再摔倒了。”

“呜呜呜……呜呜。”

泪水模糊了视线，她努力睁开眼睛，却看不清眼前少年的模样。

但因为被安慰了，她反而哭得更加伤心，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掉出来，泪水涟涟如泉涌，根本停不下来。像是知道有人会心疼自己，会关心自己，就会越发委屈。

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，你要学着自己站起来。”男孩没有斥责她，语气里充满了道不清的情绪，混杂着担忧和冷漠，显得不近人情。

“呜呜呜……你要离开我吗？”她好像根本没听到后半句，所有注意力都在“不在你身边”上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男孩放下了手，抬头看向天际的尽头。

那里的湛蓝天幕与碧绿碧草相连，似是遥不可及。

“可是我不想你离开我。”强烈的抗拒攀上心头，她攥紧男孩的衣角，生怕一松手少年就会消失。

“小傻子，谁能长长久久在一起。”话说得随意，但男孩的眼里却有化不开的颓唐，如墨般沉郁，竟与他的年纪毫不相应。

“呜呜呜，可是清音姐姐说，我们拥有无限寿数和法力，怎么会分开呢？”凰愿小小的脑袋无法理解。

“有些事早就注定好了，你我都无能为力。”他呢喃道，“总要分开的。”

一阵风起，低语随之消散开去，宛如抓不住的希望。

“不要。”她看见自己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小男孩，然而尽力一握却只有满手的粉砂在指尖逃逸。

再抬头时，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洇散，男孩的身躯被无限拉伸，像是被戳破的泡沫，碎裂成无数幻象。

“不要！”

眼前一黑，再无知觉。

-

“凰愿，醒醒。”

半梦半醒间，凰愿又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。

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异常清醒。

她睁开眼睛，只见黑暗里夙情的指尖微微发亮，点在她的眉心，柔和的灵力被灌入自己的识海，将困倦完全洗去。

这是与凝神决不一样的咒术，它更耗费灵力，却可以让承受者迅速清醒也不会有任何不适与损害。

夙情懒得对自己用，对凰愿倒是很舍得。

“清醒了么？有人出了结界，我们跟去看看。”见她面带疑惑，他补充道，“临睡前我不放心，在这周遭布了个结界。”

有人半夜鬼鬼祟祟地出去了，自是要跟去看看，但夙情也不放心将凰愿一个人扔在房间里，无奈只好将她叫醒。

两人隐去身形，迅速走出房间，然而视线之内却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身影了。

“动作也太快了些吧。”凰愿咋舌道，“离开的是谁？”

“刘棋与莫凌烟。”夙情闭眼，识海里迅速勾勒出灵流状况——房间里的那几个人仍在沉睡，却不见刘莫二人的踪影。

“怎么是他们？他们果然有问题，白日里拉拉扯扯，如今夜半作妖。”凰愿四处张望，“他们是进入什么别的空间了么？”

“是在底下。”片刻后，夙情睁开眼，“我们先找入口。”

地底下的阵法更加活跃了，原本不过是芙蓉之色的灵流，如今竟已经变得如丽春般灼亮，似是浓稠的血液在地底流淌。

夜深人静，却危机四伏，夙情并不很放心凰愿坠在身后，于是牵起她的手，一起寻找地宫的入口。

好半晌，两人才在影壁的一处彩蝶月季浮雕上瞧出端倪，入口竟是被封印在不起眼的一面墙上。它被藏得非常隐秘，甚至不是可摸可触的一扇门或是一口井。

凤眸微阖，夙情抬手半悬在雕花之前。

彩蝶月季泛出轻微的银泽，不多时，一个闪烁着幽微光芒的赤红法阵显现，与地底之阵同色。

他双眼未睁，单指点在阵法的中心——

金色的灵力顺着纤长的指尖流淌而出，分成两股，沿着圆周一点点压制住血色的灵流。不一会儿，兵分两路的浅金灵力最终汇成一束，将整个法阵彻底侵占。

“唰”地一声，雕着同样花纹的石门应声浮现敞开，狭窄的门后出现一段向下的宽敞楼梯。

旋阶的尽头隐在黑暗里，无法窥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