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手观音
前,徐徐走出,如神圣庄严的观音宝相。
大臣们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,纳罕着舞姬们的衣着。
以往大小宴席,舞姬们必是仙袂飘飘、舞裙摆摆,而今日诸人所见的舞姬,竟穿得那么紧致,从颈肩到手臂、由腰及臀,衣裙牢牢贴住肌肤,秀出每个舞姬苗条的身形。
唯有裙子末梢如鱼尾样式散开,掩住舞姬们小巧的三寸金莲。而衣裙上下全都绣着鳞片般的金甲,在阳光洒落的映射中熠熠生辉。
舞姬们由远及近走来,每二十人成一列,共十二列,都到君臣面前停步。
一阵摇铃声从乐工们身后传来,舞姬们开始舞动,她们手带金甲,身穿金衣,每一列的二十人整齐如一,时而如云雀翻飞,时而如雄鹰展翅,体态矫健,手袖轻扬,就好似从敦煌壁画上走出来的飞天之神。
又一阵摇铃声响起,后方奏乐声由柔美变得铿锵,十二列舞姬忽然合一,有无数个手从左边伸出,转眼间又好似受惊似的,一下子全部收回,无数个手又从右边伸出,再次收回。
乐声乍停,又乍起,为首的第一个舞姬双手合掌,后边舞姬的双手从各个方向晃动着渐次伸出,如孔雀开屏一般,演绎的正是那无色无相的千手观音。
此刻满座讶然,唯有王敬那个瞎子浑然不觉。司元不禁为之鼓掌,于是两边掌声雷动,使人振聋发聩。
再次有摇铃声传来,舞姬们又舞步跃动,由一列分作四列,胳膊继续优雅地旋转着,仍是前后渐次展开、渐次收拢,前一分是凤凰展翅,后一刻又成了百花绽放,渐渐从四列绽放为十二列,一会儿分散、一会儿聚拢,舞姿随着旋律不断变化,看得人眼花缭乱,就好像是变幻莫测的观音尊者有无数分身降临人间。
又是一阵摇铃,所有舞姬全部分开,如花瓣一样飘落,散到舞台各处,一齐舞动,身形妙曼、动作默契,腰肢扭动像清泉流水般柔和,舞步跳跃如海浪滔天般卷起。
结末,乐声骤然收紧,节奏变得极快,摇铃随之加速摇起,舞姬们也快速聚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。第一次摇铃声停,舞姬们集体摆成了一个「萬」字;
摇铃又挥动,舞姬们又散开。第二次摇铃声停,舞姬们集体摆成了一个「壽」字;
摇铃再次挥动,舞姬们再次散开。第三次摇铃声停,舞姬们集体摆成了一个「無」字;
摇铃最后一次挥动,舞姬们最后一次散开。第四次摇铃声停,舞姬们集体摆成了一个「疆」字。
“好极了,原来祝寿的字,还可以这样写出来?”司元点头称赞,简直叹为观止。
千手观音舞毕,桃叶手持摇铃从乐工们身后走出,与一众乐工、舞姬集体叩拜司元等人。
众大臣也都纷纷站起,举杯共向司元敬酒,祝贺万寿无疆。
司元忙叫平身,又吩咐重赏太乐署众人。
韩夫人瞟了一眼桃叶,再看司元脸上满意的笑容,淡淡笑问:“桃乐丞这么能干,官家何不纳入后宫?想来会是个贤内助呢。”
“你又来了。”司元轻笑着,不以为意。
韩夫人这次脸色是真的很难看,那醋意绝不像是在做做样子:“官家喜欢便是喜欢,又何必不承认呢?”
“朕只是觉得,好像从前并不了解她。别无他意。”司元笑着抿了一杯酒,又摇头:“更何况,朕已经上了年纪,身体又是这样,何必耽误别人?她还年轻呢。”
“年轻么?”韩夫人冷冷一笑:“桃乐丞与臣妾是一个年纪,可算不得年轻了。”
“是吗?”司元惊讶了一下,又看了桃叶一眼:“还真看不出来,朕一直以为她和蓉儿一般大呢。”
韩夫人没有说话,但顿时浑身灼热,好似瞬间能燃烧起来一样。
正此时,太子司修带着王玉从延明殿来,他们仍穿着喜服,专程来恭贺父亲寿诞。
司元笑问:“怎么这样跑过来?你们大喜的日子,倒被朕的生辰耽误了。”
“父皇的寿宴,儿臣岂能缺席?”司修说着,忙招呼王玉一同跪下拜寿。
司元命人另置一桌宴席,摆在韩夫人的桌子旁边,让司修和王玉就座。
君臣们且吃且看,只见太乐署的男乐工大多来到前面舞姬们身旁,每一男一女相对跳舞,一手彼此搭肩、抱腰,另一手相握,你退则我进、我退则你进,或两人共同向左、向右迈步,走动几步后,男子高举一手,拉动着舞姬旋转一圈。
司元看着十分有趣,便问:“桃乐丞,这又是什么舞?”
桃叶忙行礼,笑答:“回官家,这叫交谊舞。在奴婢老家,若是有身份、有名望的人办寿宴,交谊舞是常有的。男人可以邀请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起跳舞,这舞简单易学,跳起来又很热闹。”
“你老家……”司元低声重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