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真洒脱
方出殿门,便见殿外的阶梯下立着一名女子,正是宋婉归。
不,或许不该叫她宋婉归,那是宋恪给她起的名字,之前种种表明她恨极了宋恪,潜心谋划隐忍不发才让宋恪之罪大白于天下。林江烟想,她当是记得前尘往事的,既是这样,那她为何不愿找回自己的名字?
不过敛云山既是放心将宋婉归留在这,想来也是对她放心的,自己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。
宋婉归手上正端着一件浆洗干净的衣裳,向两人行了一礼,浅浅笑着,没有多言,便朝玄奇殿内走去。
她原本就很瘦,一段时间未见,变得更瘦了。
“她之前在敛云山时,曾向师兄学艺,师兄想收她为徒,她却不肯。虽未拜在师兄门下,但也算师兄的半个徒弟。这段时间师兄身体不适,她便常常在旁边帮忙照顾。”白初望着宋婉归的背影,轻声说道。
原是如此,想来她是尽心尽力,才会在短短数日内憔悴了不少。
林江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却恰恰看到了宋婉归那落在许季身上的目光,虽然她仍如往常一样在笑着,但现在那双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温柔缱绻与忧愁悲伤。
林江烟心下微微震惊,这样的眼神……
可心明如许季,怎会看不懂?
白初陪着林江烟向清霁院走去,路过石梯,转过长廊,一路竟无言。
林江烟一直想起许季在玄奇殿内说过的话,她终于忍不住微微侧了侧头,看向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。
她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他,她想从他的眉间眼角中窥见一些他这些年历经之事的影子,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,那里是一片虚无的寂静。
时光好似静止,不曾流动。
她暗自叹了口气,身边的人似乎感觉到了,亦转过身来看向她,于是那片寂静中起了波澜。
林江烟微微笑了笑:“宋恪虽时时作恶,但平日里的踪迹却隐匿得很好,他的灵力增长得很快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你们可有商量出什么对策?”
“宋姑娘那边得了些宋恪的踪迹,待查证后,师兄想主动出击,用道绝法门诛杀宋恪。”
道绝法门需要依托敛云山历代宗主传下来的一件法器使用,能让人短时间内将体内灵力发挥到极致,但极致的尽头便是他的身体迅速枯竭,再无生还可能。
林江烟对这种秘术有所耳闻,听到白初这样说,不禁吃惊万分:“他是想以死换生吗?”
白初的心头蒙上了一层乌云,就在刚才,许季面色沉重地和他说敛云山几百年的基业不能毁于他手,说出了那个让他心惊的决定,还说若他死了,要将敛云山交到自己手上。
可他知道,虽说自己的修为胜过师兄,但若论作为一个宗主,他是远远不如师兄的。
白初的身子顿了顿:“我还活着,便绝对不会让师兄走到那一步。”
“没有用的,宋恪仍一直在吸收着他人的灵力,而我们这边只是在消耗灵力,即便他用了道绝法门,也不一定有用,我们再想想办法。”林江烟喃喃说着:“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她继续向前走去,白初却没有动身,落在了她的身后:“林婺,若是我要用……”
林江烟身形微滞,复又看向白初。
她一向认为自己在揣度他人意图一事上算不得擅长,可此刻她却一下子明白了白初心中所想,猜到了他未说完的话。
“你想说,若是你用了那法子,我是个什么想法吗?”问出这话时,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是在很远的地方响起,有一些不真实。
白初沉默不语,眉头微蹙,显是默认了。
林江烟莞尔一笑,转过身背过手去继续朝前走去,故作轻松:“你有你的道要走,有你想守护的人和事,若真到了那一日,我不会阻你,但我会去你坟头给你烧香的,我还会给你说我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,看了哪些好看的风景,遇到哪些……”她微微停顿,眼角漫过一丝哀伤:“遇到了哪些对我好的人。”
眉间的山峰终被抚平,揪着的心被轻轻放开但又涌上一丝愁绪:“那便好,你总是这样洒脱。”
林江烟轻笑了一声,山间的风吹散了她眼角的一滴泪,她大步向前走着,没有回头。
路过乐铃住的院子时,林江烟瞧见她独自坐在树下,整个人罩在树的阴影中,望着石桌上一只爬行的蚂蚁发着呆。
她慢步走过去,来到乐铃面前,柔声问道:“我可以坐下吗?”
直到这时,乐铃才回过神来,木然地点了点头。
“想起那日的事,还是很难受吧?”
乐铃默然不语。
林江烟继续道:“你会觉得难受,不是因为别人轻看了你,而是因为你觉得愧疚是吗?”
乐铃身子猛得一震,她抬起沉重的双眸,望向眼前之人。
正如林江烟所言,这些日子她常常一副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