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退
就被赶出家门,每天疲于奔命、忙于生计。我也没有再见过那位亲生母亲,她在赶我出门前已经做好了安排,将我从户口本里移了出去。”
“一开始我在一些商店里做销售工作,但总会遇到之前的同学来看我笑话。我就经常换地方,没什么用。也在一家小公司里做过几天的话务员,但因为实在厌恶那种打着「破冰」实际被人揩油的日子,我干脆在家附近找到一份网吧前台的夜班工作,直到通过《半月集》走到现在,否则,我不会认识你的。”
“而且我的心志也没有那么坚强,在多年折磨下,我觉得自己也变得不正常。我不想跟任何人有接触,写作那段时间,我整日盼着可以得绝症去死,就像晏温一样。自杀固然可行,但有种说法,自杀的人死后会在地狱里受尽苦楚,我觉得这些年已经受够折磨了,凭什么死后还要受罪……”
她眼里显出愤恨,“而加害者却心安理得幸福生活?我不甘心。人生这东西在我看来,生死皆不可强求,只能寄希望于我是个短命的人,那时总在诅咒自己得绝症或是出意外。”
努力压抑着情绪、想要做好一个倾听者的沈颐舟瞳孔一缩,刚要说什么,林岚打断他:“现在不会了,放心吧。”
“所以颐舟,我没有童年和正常的生活环境。对于那些人,我只希望她们不得善终,包括血亲,他们对于我而言不是亲人,而是死仇。也许你会觉得我恶毒,毕竟母亲对我有「养育之恩」,如果常年挨饿受冻、无休止的拳打脚踢也算恩惠,那我宁可不要。这些恨,我永远都无法消解。”
“她的确也是个家庭暴力的受害者,但如果是我,我憎恶暴力,更不会仗着身份和体力优势对无辜的人施暴。所以我不永远不会原谅她——即便她死了,我那个狗屎父亲也一样,吸毒的畜生没有活在这人世间的资格。”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“这里苍老不堪且丑恶。现在,你还觉得想要跟我在一起吗?”
“在所有身份之前,首先你是你自己。那些经历就算换成我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,”沈颐舟干脆掀开被子上了床,将她搂在怀里:“我要跟你在一起,这个想法不会改变。讲真的,是否这些苦难都是你我相遇的先决条件,而我又来得太晚,才让你一个人吃了这么多苦。”
“傻话。”林岚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,“你瞎揽什么责任,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,而是不想瞒你任何事,更希望你明白我们并不相配。”
“不要轻易下这种消极定论,”沈颐舟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脊背,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只一眼,我就知道等了好久的爱人终于出现了,白哥他们都看得出我的心意,只是你一直在逃避、否定。我对你,从来不是出于同情,而是爱情,独一无二的那种。”
看着她的耳朵尖迅速窜上艳色,他浅笑着用手指梳理她的发丝,看着里面零星的白色,说:“以后少熬夜,据说白发跟血液有关,有空我带你去开些药调理一下。”
“我不要!现在这副药就已经要了我的命,还喝?要喝你自己喝吧。”
沈颐舟不带任何欲念,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角,好像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的存在,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——那样的生活,他实在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捱过来,一步一步来到自己身边的。而他自己,就只是待在原地等她过来。
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弥补那些伤痛,只能尽全力护她、爱她。
“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?”
“嗯。”林岚听着他的心跳,缓缓阖上眼睛。
沈颐舟讲了为人熟知的《小红帽》,讲到中途,林岚抱着他,额头抵着他的胸口睡得很香——往日里平直的嘴角都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。
沈颐舟摸着她瘦削的脊背,恍惚间仿佛触到她伤痕累累的内在。
他不禁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试戏,在化妆间里她面对乔景煦的场景——那时他觉得林岚像个刺猬,可现在他才明白,那些尖刺都是来自外界的恶意,那些伤害和痛苦如有实质一根根刺穿她的血肉,鲜血淋漓之下,是一只浑身是血的小兔子。
“你会幸福的,我保证。”
*
沈颐舟离开北京的这个早晨,林岚收到了沈颐舟送她的惊喜——小花园里那对圆乎乎、手牵手的雪人。
右边雪人的毛线帽边压着一张黄色便签,上面熟悉的洒脱字体写着:先让他俩陪你,乖乖等我回来,按时吃饭服药,记得想我。
等她拍完照片回来,王姨笑眯眯的递给她一个小礼盒,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精巧木雕,造型奇特,竟是一只带着猫耳朵头套的奶兔子,两只小爪子捧着一颗硕大鲜红的樱桃。
除夕那夜,沈颐舟想着她,一宿没睡画出图稿,这些日子一点一点雕出来的。
“To
My cherry.”
林岚摩挲着底面的刻字,低声喃喃着:“只自私这一次,给我爱他的机会。”
……
咖啡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