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渡寺
普渡寺和四顾门同在一座山头,一来二去李相夷和无了和尚难免也生出些机缘。
无了和尚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,罗汉风菩萨骨的老和尚。听说曾经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,后来隐居在了清源山的一个小庙中。
四顾门五六年前占了清源山的山头,让这座本来寂寂无名的小山名声鹊起,连带着普渡寺也香火鼎盛了起来。
李相夷心高气傲,不敬神佛。每月陪乔婉娩来普渡寺进香,却从不跪拜,只在后山竹林练剑。无了见了也不恼,只是自顾自地笑着给他批命:“月满则亏,水满则溢,至刚易折,强极则辱,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,”
李相夷听着老和尚倒豆子似得没一个吉利的词,一手相夷太剑在无了身边转了一圈,在他鼻尖处才堪堪收了手。
无了念了声阿弥陀佛,貌似欣赏地看着立在他面前的李相夷,弱弱地加了一句“谦谦君子,温润如玉。”李相夷哼了一声收了剑。
后来,有一次肖紫衿中毒,李相夷不知怎的听闻了无了的一手梵术金针可以解毒,便来普渡寺寻他。
无了隐居在这普渡寺中,自是不想出手。李相夷当着四顾门一众人的面,在普渡寺舍利塔下跪了三天三夜。
无了终归叹了一声,出手给肖紫衿解了毒。
这日无了领着小和尚们昨晚了早课,正绕着舍利塔散步。正是寺里香客稀少,最是清净的时候。
这时候一个小沙尼来报说,有位姓李的施主正想要见他。
无了到了大雄宝殿的时候,正见到一个年轻人正跪在蒲团上,无比虔诚的跪拜着菩萨。
青年人一身布衣,一头黑发垂在身后,只稍稍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。身姿修长笔挺,又消瘦寂寥。
无了微微顿了一下,道了声“阿弥陀佛”。
这人听见他进来,直起身子,却并没有转身,只是轻轻道,“和尚,你信不信轮回因果。”
无了道“轮回因果,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
那人清笑了一下,慢慢起身,转过身来,把脸上的半面面具摘了,“和尚你和我打禅语。我道你是想说“天道好轮回,报应报应啊。””
无了见了他,也是一惊,“李门主!怎的是你!”
李莲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然后对无了道,“大师,我给贵寺填了三十两香油钱。大师不请我去后面经堂一叙?”
无了急忙引了李莲花到后院无人处。
两人坐定后,无了忙问,“李门主,如今这江湖上都说上个月你与笛飞声比试,已葬身东海。如今这四顾门乱做一团。你这是...”
李莲花也不解释,只伸出一只胳膊,撩起袖子将腕子露出来。
无了一脸疑惑的伸手给李莲花把脉,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变成惊讶又变成郑重,旋即换了一只手,又是半晌,一脸凝重的看着李莲花。
李莲花见他这个表情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“能救吗?”
无了长长一声叹息,“李门主,老衲可以帮你暂时封住毒素。但李门主伤在三经,若不寻访昔时旧友齐心协力,共寻救治之法,只怕是...”
“那还烦请大师为在下施针解毒了。”李莲花笑道,“只是这李门主三个字,还是不要再提吧。如今李相夷已死,重新自我介绍一下,” 他伸手指了指无了的禅房上的对联,“李,莲花。一念心清净,莲花处处开。”
无了和尚施针后,李相夷的容貌也渐渐变成了李莲花。
李莲花在普渡寺躺了三个月,只是因为这一世先前的一番折腾,让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更差了些。
无了施针后,直言如今他的寿命只余下五年。
李莲花听到五年后,也是诧异了一下。但想到五年换师傅一命,当真是不亏的。
李莲花在普渡寺后山的禅房听了三个月的晨钟暮鼓,其间想了很多事。
很多需要放下的,早前作为李莲花的十年早已放下,但如今想来,其实李莲花有些事也确实过于执着,实是没有必要给自己画地为牢的。
这日无了和尚来给他把脉时,他忽然问,“和尚,乔姑娘,可还是每月十五来寺里上香。”
和尚叹了一声,“李施主,我还以为这事老衲不提,你便要忘了。四顾门的人你不愿意见,乔施主你确实该见见的。你去东海之时,她几乎日日来寺里给你祈福。听闻你出事,她更是在佛前跪了一日。却不肯请长明灯。你能活着,说不准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佛祖。”
李莲花叹了一声,“是我对她不住。”
“和尚,你知道我的身子也知道我的性子。四顾门死伤无数,那是我识人不慧用人不明。我无颜回去。即便我有心去寻碧茶的解药,却也不知这副身子能支撑多久。”
说罢在枕头下面拿出一封书信和一个香囊,对无了说“下次她来寺里上香,还劳烦大师把这两样东西给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