瘾头
情别恋得这么快?
不但缎夜狸冒心眼儿,贺账房心思也走了个大来回,她瞧了缎夜狸几个上下,都是人生父母养,血肉盖着一把骨头捏起来的,她就能捏得这样好看,真是会长的。
缎夜狸不走空路,明摆着是知了模样冲着人来,瞒天草瞒不住她。
江湖上魍魉魑魅多如星斗,口口相传最妖魔的,除了廿青阁,近来就是他们平债铺了。
她觊觎温柬,必也心念公子,视良玏与恭阙入囊中物,吃不够的第一美人胆子够得紧,如斯女子,想来才是缎夜狸自己心中的好门面。
佣期几时到头?缎夜狸追问之际,数块碎石从铺子口飞出,打入缎夜狸周遭地面,依稀可辨是地砖碎裂所变,紧跟着一人从铺内身影模糊那般快地来到院子口贺账房身边。
公子居然出来了。恭阙连忙跟过去。
见公子穿着束发一丝不苟,更觉自己懒散,贺账房心思沉下去。
看公子两眼,低了眉直眨眼,她这般潦草,未闻半字责备,公子最是性子好。
“没有到头之日。”
公子满目敌意盯着缎夜狸,替贺账房作答。
贺账房眼亮欣喜,终身雇佣实在好事,这句得记下,日后归老有背靠。
她凑近公子身边,小声建议:缎夜狸貌美胆壮本领高,可为铺子门面,公子意下如何?
公子却笑,花容月貌难存难久,胆壮倒不如没胆,又打贺账房不过,做不得门面。
他顿了顿,补充一句,“我为门面,你意下如何?”
贺账房仔细又盯,瞥了几眼一旁观者,个个今日饱眼福饱得快吐了,恨不得多生眼目,才好把眼前美人瞧尽看全。
她扭过脸,老实回答,公子这般实在舍不得作门面给旁人瞧去。
公子笑得更开,比之朝日灿烂,正身姿再看缎夜狸时,浮云蔽日,目闪雷电。
缎夜狸抬腿再走近些的心思作罢,又发觉裙摆不着痕迹地被碎石钉在地面,忽然明白石不晓赠她的那句“平债铺可觊觎者众,唯小贺先生不可妄动。”是什么意思了。
一时之间,真叫惋惜,这位蔚老板白费了俊模样。
缎夜狸所好,美貌男女,女子武艺高强,更得她欢心,男子却截然相反。
她喜欢的,要么是文弱书生,要么是武功尽失的健壮青年,似温柬这般,若拜倒她裙下,武功全无是迟早的事。
缎夜狸武艺超群,胜尽江湖女子,和江湖大榜上位列前茅的男人争,也能胜许多。
得了俊男人,本领在她之上,叫她这处处争一头的难以忍受。
身子被拿捏住,心早晚也落下风,管叫她缎夜狸成闺中妇,还不如直接缠了颈子上吊去。
眼前这位蔚老板,武功高深莫测,比那温柬更叫人心里没底,眼神冻人的紧,冰棱子般扎,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能这么大敌意地盯着她这大美人。
轻而易举得的俊男人,多少无趣,可这挑战太大的,她也不爱费那个力。
缎夜狸所求不了了之,留下一句改日相会,翩然离去。
此事之后,贺账房屋内传出东西掉落的声音,偶尔夹杂着抽气声。
良玏这才从恭阙与温柬口中得知,贺账房右手旧疾难愈,梳髻尤感痛楚之事。
这倒奇怪,平日贺账房执笔握刀,未见异常,单梳髻不行?
动静到第二日消了,透过早早大开的房门,瞧见公子站在梳妆台前头,仔仔细细给贺账房理发髻。
三个人回忆地仔细,此后贺账房常梳左右侧小辫子,披发倾泻过肩位置捆住一把。
跟着头发一起垂下的发带,是公子一条条照着贺账房衣裙配的颜色纹样。
有时发带扎在头顶两侧的跟着辫子走,有时缠住肩下那把辫子飘荡。
再后来,公子又制得足够的行缕针,没药先生呆满三日,贺账房的手疾大好,便自己梳髻。
公子一声不吭地叫他们仨到书房,摆出荒唐话,竟说喜欢梳女子髻发样式,想拿他们练手。
温柬与公子对视,断说不肯,恭阙话应一半,看温柬一眼临场改口拒绝。
良玏倒是欣然要做人模,公子重复问他两遍是否真要答应,温柬和恭阙一个劲儿使眼色叫他拒绝。
温柬说了怪话,画眉还没到时候,先梳梳头。
公子更怪,一样的问话又给贺账房说一遍,这会轮到贺账房欣然答应。
何不如先直接问贺账房了事。
温柬奉命盯着沈宅动静,曾说过初来冯宅时丫鬟髻繁琐,贺账房手疾痊愈,公子梳发她看得仔细学得频繁,丫鬟髻早已不在话下。
“临阵梳头,公子的瘾头在家可不见这么大。”回忆罢了,杨飒嘀咕。
“玏玏,公子的瘾头之前可不在家。”温柬笑得狐狸样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