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成嚣下车后,司机就把车开到一边,熄了火,揣着兜走到路边放风。
门口站着的身着一身黑的人看见这边的动静,迎着走过来:“嚣哥。”
成嚣冲他点点头。
黑衣人说:“东哥早就到了,在里面等你,”他压低了声音,提醒了一句,“东哥今天火气很重。”
成嚣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推开铁迹斑斑的大门,一道亮光瞬间笔直地打进去,里面的人听到铁门打开时迟缓的声音,都往大门口转眼看来。
在中间坐在木椅上的人眯着眼睛辨认来人的脸庞,看见成嚣的那一刻,脸上阴狠的笑顿了顿,说:“阿成,你来了。”
成嚣迈开腿走过去,沉着声音喊了一句:“东哥。”
深棕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,直线般的白光越收越紧,直至消失不见。
昏暗的室内重新陷入黑暗。
这间屋子是废置的轮胎仓库,墙上只有一个小窗户,窗户外面被焊死的铁皮封住了,所以无论外面的光照多么强烈,里面仍然幽暗如深夜,不见天日。
原本狭暗的空间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汽车轮胎,有堆在一起码在墙角的,也有孤零零倒在一边的,总之一眼看过去,又脏又乱。
孙东洋翘着二郎腿坐着,两边站着一排人。
里边黑沉沉,成嚣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他低着头,走到孙东洋身边,站在孙东洋的右侧。
孙东洋手里夹着雪茄,往旁边一递,身旁的人立即会意,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火。
灰白的烟雾缓缓腾升,在黑暗中并不分明。
孙东洋咬着雪茄,一明一暗间,烟草的味道飘散开来。
他身旁站着的人依旧沉默地站着。
孙东洋拿下嘴里的雪茄,递给成嚣,玩味地说:“尝尝。”
成嚣站着没有动,推辞说:“东哥,我抽不来这种好东西。”
孙东洋笑了:“这算什么好东西?”他手肘撞着成嚣坚硬的胸膛,声音里有隐隐的不耐烦,“让你抽你就拿着。”
成嚣沉了眼睛,伸手接过,“谢谢东哥。”
孙东洋歪着头看着成嚣。
成嚣垂眸看着粗壮的雪茄,茄口一点一点地燃烧,猩红的亮光明明灭灭。成嚣的脸晦暗不明,他捏着雪茄,放进嘴里,低着头缓缓吸了一口。
孙东洋这才满意地笑了:“这才对嘛。”
他站起来,拍了拍成嚣的肩膀,说:“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听话的兄弟。”
成嚣身体纹丝不动,低着头,“承蒙东哥看得起。”
孙东洋的手顿住,搁在成嚣的肩上,用了劲儿按下去,成嚣歪了半边肩膀。
孙东洋说:“可是有人偏偏不听话,要给我搞出事情来,阿成,你说该怎么办?”
成嚣侧过头看着孙东洋。
孙东洋收回手,坐回木椅上,拊掌拍了三下,有两个人从仓库墙角堆着的轮胎后拖着一个人走出来,他们拖着他的手臂,他的腿擦着地面被拖到孙东洋面前,地上隐约留有一道深黑泛红的扭曲的痕迹。
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,辨不清脸了。
只有他身上沾染血迹的花衬衫昭示着他是谁。
成嚣暗自咬紧了牙。
孙东洋偏过头,眼神示意身后的人,那人拎起一桶冷水,竖直往躺在地上闭着双眼的人头上倒。“哗”地一下,地上的人立马跟砧板上的鱼一样,身体瞬间激灵起来,他睁开眼睛,抬眼往上看,匍匐着往前爬,抓住孙东洋的裤脚,抖着声音说:“东哥,东哥你饶了我吧!东哥——”
孙东洋抬脚用力一踹,嫌恶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,冲成嚣说:“你手下的人,你来处理。”
地上的人仰着脸,青一块紫一块的手摸着过来扒住成嚣的鞋,嗓子带了哭腔:“嚣哥……嚣哥你救我啊……”
成嚣看着地上几近绝望的人,抿紧嘴角。
“不知道怎么下手?”孙东洋朝成嚣撇去一眼,阴狠地说,“不听话的狗,宰了就是。”
淡淡的烟草味中忽然混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。
孙东洋低嗤一声:“没出息的东西。”
成嚣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,低声说:“东哥,都是自己人。”
孙东洋舌头过了一圈口腔,轻蔑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人:“我拿他当自己人,他呢?”
“最近是多事之秋,到处都在严打,一堆事烦得我每天每夜都睡不好。你倒好,在酒吧花天酒地也就算了,你他妈玩都玩不自在,惹出这么一摊事,还在网上火了一把,”孙东洋脚踩在抓着成嚣裤脚紧紧不放的那只手上,“你要害死我是吧,啊?伟子?”
高伟痛得惨叫一声,嘴里本能地机械喊着:“东哥……东哥求你放我一马……我求求你……我求你了东哥……”
成嚣刚开口:“东哥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