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“阿嚏——”梁晴抽出一张纸，捂住鼻子，擤了擤鼻涕。

坐在一旁的郑晗斜眼看过来，问道：“这都一个礼拜了，你感冒还没好呢？”

“快好了，只是嗓子还有点痒。”梁晴将纸巾丢进垃圾桶，重新戴好口罩。

“你们那天可真是不赶巧，刚出门没多久，天就变了。”郑晗说。

“恩。”梁晴的声音闷闷的。

郑晗压低声音说：“吴锋那天赶着下班点回来，重要素材根本都没收集全，第二天报纸都没法报道烂尾楼的事。他被主编骂了个狗血淋头。”说完，她吐了吐舌头，耸了耸肩。

梁晴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，落在郑晗妆容精致的脸上，“是吗？”

“对啊，你请假的那几天，办公室的事可精彩了！”
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郑晗瞄了一眼周围埋着头做事的同事，拉着椅子往梁晴那边凑，头藏在电脑后低了低。

梁晴往后闪躲，说：“我感冒了。”

郑晗拉过她，“没事，你不带着口罩嘛。”

梁晴问：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郑晗眼睛里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八卦因子，“主编叱骂吴锋的时候门没关紧，外边全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，吴锋面子上过不去，一拍桌子，直接跟主编吵起来了。”

梁晴听得云里雾里，“然后呢。”

“这一吵，就吵出事来了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那天主编指着吴锋的鼻子骂了一堆难听的话，无非就是工作不积极，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之类的话，他骂得脸红脖子粗，嗓门又大，外边全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，不敢吱声。吴锋刚开始低着头没回嘴，后来可能是实在忍无可忍了，一股脑就把主编的那些事全抖落出来了。”

“主编的事？主编有什么事？”

郑晗抬起头谨慎往旁边看了两眼，伸长了脖子趴在梁晴的耳边，嘴里用气声，吐出两个字：“丑事。”

梁晴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。

郑晗和梁晴的头凑得很近，她看懂了梁晴的疑惑，继续用气音说：“原来主编包了个二奶，还是个大学生，正好和吴锋同校同届。”

梁晴张大了嘴，抬手捂住口罩。

郑晗抓住她的手臂，激动地摇了摇，声音仍然是往下压，“更抓马的是——”

梁晴眨巴眼睛看着她。

郑晗抬手掩住嘴，“刚好那天主编的老婆来了，家里的丑事被搬到台面上来，脸上哪里挂得住啊，当场就闹起来，要跟主编离婚。”

梁晴也用气音问：“离了？”

郑晗耸耸肩膀，说：“谁知道呢。不过，吴锋以后可就不好受了，这事一出，他少不了要被穿小鞋。”

她的语气里一点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。

事业单位跟私企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格外讲究人情世故。

大家明面上和和气气的，有些话能拐着弯就不会横冲直撞地说出口。

说话留三分，彼此都给对方留足了体面。

像吴锋这样撕破脸的事不算头一回，却是少见的。

毕竟在职场，大家深知明哲保身这四个字的重要性。只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，站在岸边远远地观望就够了。

谁都不喜欢蹚脏水，平白惹得自己一身腥。

梁晴看着郑晗眉飞色舞的表情，轻声问：“你跟他有过节啊？”

“没有过节啊，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他看不起我，我当然要讨厌他咯！”

梁晴想到吴锋提起郑晗的神情，真是跟现在的郑晗如出一辙，“哦。”

“不过，”郑晗忽然扭捏起来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说出了口，“其实一开始我也讨厌你。”

“？”

梁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。

梁晴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郑晗说：“你太能装了。”

“装？”

“对啊，哪有人刚进工作单位就努力成你这样。我以为，你跟吴锋是一路人，为了往上爬，费尽心机，不折手段。”

梁晴眉头都没皱一下，无奈地摇摇头。

郑晗睁着大眼睛看着她：“你都不生气？也不辩解一下？我可是说讨厌你。”

梁晴笑了，弯起的唇藏在口罩下，只有舒展的眉眼能瞧出点笑意，“你要是真讨厌我，就不会坐在这跟我聊八卦了。”

郑晗撇撇嘴，“现在确实不怎么讨厌了。”

郑晗年纪比梁晴小，还是大三的在校生。

没从传媒院校毕业，没有生存的压力，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摸鱼，一天研究一种妆容来搭配衣服，今天花的、明天绿的衣服往身上一套，不管好不好看，整个人都泛着蓬勃逼人的青春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