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逝

奶奶出院回家后好了一段时间，之后病情急转直下。

爸爸仍然是花天酒地不着急。

妈妈一边忙于工作，一边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，还要兼顾奶奶的身体，疲于奔波，脸色肉眼可见地憔悴了。

“妈妈，这段时间我住校吧，你好好照顾奶奶就好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一个月后，妈妈来学校接我，给我请了一周的假。

最后一节课下课后，她进教室帮我收拾需要带走的课本和习题本。

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妈妈全程没有说话，我也沉默。

胡玥在旁边看着我们，似是有些无措。

我提着嘴角朝她笑了一下，表示我们没事。

她好像更无措了。

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，背起书包朝她挥了挥手。

坐上回老家的车之后，我没忍住：“奶奶她……”

“情况不太好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妈妈已经疲惫到话都不想说了，靠着椅背假寐。

半晌后又道：“早点走也好，省得在这人世遭罪。”

我觉得眼睛有点酸，抬着头看车窗外倒退的景色，心里空落落的。

奶奶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话了，但还认得人。

看到我回来时眼睛亮了一下。

我蹲在床前叫了她一声：“奶奶……”尾音哽咽，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。

奶奶颤巍巍地抬起手，想摸我的头。

我把头凑过去，眼睛一眨，一滴泪润湿了床单。

她摸了下我的头，眼睛里带着笑意，想对我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，只在喉间发出“嗬，嗬”的声音。

我根本忍不住眼泪：“奶奶我知道的，我一定好好读书，以后跟妈妈好好的……”

说到最后喉咙被泪意憋得生疼，也快要说不出话了。

她微微颔首，手垂了下去，眼睛也合上了。

我一惊，看向妈妈。

妈妈伸手探了下鼻息，道：“她只是太累了。”

妈妈带我去吃了饭，就打发我去旁边楼上做作业，让我累了就在这里睡觉。

时间已经有些晚了，我做了会作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
半夜突然惊醒，看了眼手表，才三点多。

窗户外面还和入睡前一样明亮——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搭了棚子，棚顶挂了几个大瓦数的电灯，照得这里如同白天。

我似有所觉，下楼往奶奶所在的屋子走去。

刚到门口还没进屋，就听见里面传来震耳的哭声。

大人们显见得更忙碌了，来来去去，也没人在意我一个小孩站在那里。

我一个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，茫茫然，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。

天快亮的时候爸爸才赶回来，身上还带着明显的酒气。

妈妈和他站在远处，很显然又在吵架。

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，但爸爸脸上无所谓的神色却足够刺眼。

二十多年的生活早让我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却还是会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