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和地部那边劫后余生的轻松相比，西剑流神唤大殿内的气氛，就凝重多了。

月牙岚甫一进入这威严却阴森的大殿，心中就犹如压了千斤巨石一般，沉甸甸地直往下坠。面对殿中央遍体火红的凤凰刃和一架高大屏风，他和真田隆三恭敬地跪下来，不敢直视屏风后挺拔而立的红发男子。

要沈莹华搁这儿，必然要吐槽【干什么干什么为啥要站屏风后面！学平安京的贵女吗】，但月牙岚脑洞没那么大，可不敢吐槽军师。

屏风后的男子折扇轻挥，露出片火红衣角。

隔着黄纱，他的面目看不十分真切，但举手投足间十分的优雅威严；一头赤发散发着火焰般的光彩，月牙岚极快地扫了一眼，目光游移。

……老实说，他现在看到红色的东西就，挺生气的。

不能迁怒不能迁怒不敢迁怒。月牙岚心中默念，冷不防听到西剑流军师不紧不慢的询问。

“你觉得你二人的任务，办得如何？”

他和真田隆三浑身一震。向来不对付的两个人难得同一频道，悄悄地对视了一眼。

月牙岚/真田隆三：糟糕。

赤羽信之介站于屏风后，折扇轻点下巴。他早于幻灵眼中看到了事情的经过，此刻未马上得到应答，并不惊讶，却还是长长地嗯了一声。

他声线高昂清朗，如凤鸣岐山，玉碎昆仑，压低之后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。

月牙岚和真田隆三赶紧收回视线，头垂得更低了： “让军师失望了。”

“喔，失望吗？”赤羽信之介拉长了尾音，见月牙岚和真田隆三额上都隐隐有冷汗渗出，才继续道：“真田隆三，你可知本师交付的任务是什么？”

“禀军师，扫平地部总门。”真田隆三不敢不接话。

“结果如何？”

“这……”

真田隆三还在组织语言，月牙岚直接抢答：“并未成功。”

虽然真田隆三一直很看不上月牙岚的弱小和执拗，但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

月牙岚抢答完，才听屏风后的军师呵了一声。那意味，着实算不上好。

“月牙岚，我的话你听不清楚吗？”

西剑流军师低斥，目光如电直直穿透屏风，令月牙岚头顶一凉。他感觉到军师平静话语下藏着的怒气，不知如何作答：“啊，属下……”

赤羽信之介冷冷道：“该谁报告，就谁报告。”

“是，军师！”

月牙岚自责完，赤羽信之介才一抬折扇，示意真田隆三继续。真田隆三硬着头皮道：“禀军师，地门结界确如千鸟胜报告，就在朗新村东方五十里的树林之中，属下与月牙岚前往……”

他慢慢地汇报着，赤羽有出声就停顿一下，而后继续说，从始至终不敢抬头。

“……任务失败。”

“很好，看来你二人还算有自知。”

赤羽信之介唰啦一下收了折扇，扇面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神唤大殿内如此清晰，底下二人心中一跳。

他们只听见军师冷笑一声，屏风上映出他修长五指的影子，正微微用力按着折扇侧面：“此次前往地部的人马尽数折损，地部得一助力，溘乌斯马车未查出究竟，就连雪山银燕，也没能解决！”

他怒斥道。

“任务不仅是失败，还是惨败！”

他的话隐含着怒意，掷地有声地回响在神唤大殿内，真田隆三等人直面军师威压，几乎要窒息。他们不敢回话，等赤羽收回威压，才觉身上黏腻冰凉。

赤羽信之介似是已经平复，慢慢道：“那东瀛女子是何人，你二人可知？”

“属下不知。但敢与西剑流为敌者，必杀之！”月牙岚咬牙道。

牛哇，牛哇。

真田隆三又对抢答的月牙岚侧目了。

“喔？”赤羽信之介居高临下，不知何时又打开了折扇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挥着：“真好，那本师就把杀掉她的任务交给你，月牙岚，你待如何？”

月牙岚：“这……”

见他卡壳，赤羽信之介又是一声大笑：“若你与雪山银燕的长久斗争，是同心戮力就可轻易解决，偏偏你欲逞一时之气错失良机，那这次，就是根本不知深浅轻重！”

他眉眼含煞，那张柔软得像是情人的嘴唇，吐出来的字句却格外狠厉：“以一己之力杀尽我西剑流征伐之精锐，救下地部乌合之众，你二人看她可有疲惫不济之感？！我竟不知，东瀛何时又出了个术法高手！”

正是因为幻灵眼的窥视，赤羽信之介才能下此结论。

他少年气盛时，亦曾与友人造访过不少歌舞之所，一眼就能看出那女子必然是东瀛长年累月浸淫出来的舞蹈大家。

虽屈膝而舞，却柔婉轻盈，灵秀神飞，即便看不清面容，单凭身姿也能说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舞中第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