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 章
玉珈自第一次听到父亲“可惜珈儿是女儿身”的叹息时,心中的郁气便开始萌芽,并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发沉重。
那股郁气支撑她继续读书这份“无用功”,却也死死压在心头不得消解。直到从父亲口中得知陛下有可能重开女子科举之时,她心底的渴望瞬间冲散郁气。
“自从半年前父亲告诉我陛下有可能复开女子科举之后,我无数次设想过将来要如何做官。我要让女子不必出嫁就能自由出门,我要女子可以自己选择亲事,我要这天下女子可以同男子一样生活。”
“可是如果我成亲,暂且不提未来夫家会不会允许我抛头露面,就说这些我立志要做的事情,都变成了笑话。”
“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改变,谈何改变全天下女子的命运。”
玉珂被这堪称疯狂的一番话所震撼,她从不知身材娇小、长相柔弱,时常对娘和自己撒娇的妹妹内心竟藏着如此“大逆不道”的想法,她张口喃喃道,“可是天下所有女子不都是要成亲吗?”
“那是因为,我们别无选择。”
话罢,看着恍若失神的姐姐,玉珈无奈地勾起唇角,“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,不必放在心上。走吧,我刚才听到你给我买了糕点,我们一起去吃吧。”
玉珂怔了许久,低头遮住眼中的暗芒,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晚上,玉珈和父亲聊了许久,没人知道父女俩说了些什么,只知道从第二日起玉珈除了眼睛红肿之外再无半分异样,只是她再没有去过自己的小书房,而是专心备嫁。
“明晚中秋灯会,祁家早就送来帖子,邀我们去临水楼赏灯会。”徐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在院子里做女红,说起中秋便提了一句。
玉珈自从那日好像就完全接受了自己将要成亲的现实,她手中正在绣着的帕子便是成亲要用到的鸳鸯手帕。
听到母亲提到祁家,还没旁边的玉珂反应大。“东市的临水楼吗?听说那里不太容易订到呢,我还没去过。”
徐夫人瞧了瞧她的脸色,见没什么异常,悄悄松了口气,“就是那家,娘也只在你们父亲中探花那年去过一次。”
玉珂故作镇定地压住拇指上被绣花针刺破的血珠,准备开口接话。这时兰书匆匆跨入院门,“夫人,竹砚有事禀报,”
“竹砚?她才刚出去,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玉珈不解地问道。徐夫人看到兰书脸上的急切,并未多想就让她带竹砚进来回话。
竹砚进屋时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,“夫人,大小姐,二小姐,街上人都在谈论陛下今日于朝会上决定复开女子科举一事,告示已经张挂在衙门前的八字墙上了。”
“所有女子,不限年龄,不限婚配,均可参加。”
竹砚从小跟着二小姐长大,玉珈这些年在读书上花费的心思和精力,她是最清楚的。甚至那些“惊世骇俗”的想法,她也隐约能察觉到。
玉珈手中的绣棚陡然落在地上,“你……”
终于,她等到了女子科举,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,她明明……明明已经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了。
玉珂和竹砚一同扶着怔愣失声的玉珈回房休息,身后的竹音将地上的绣棚捡起递给兰书,行礼后匆匆跟上两位小姐。
仍旧坐着的徐夫人仿佛一下子被吸取了精气神,今早起床时精心打扮的妆容顿然失去颜色,她向兰书摆摆手,“你去门口候着,老爷下值后请他过来。”
“是,夫人。”
玉临照进家门时就看到妻子的贴身丫鬟站在那里,他明白是徐夫人找他,也明白找他所为何事,不等兰书开口,便率先说道:“夫人现在在哪儿?”
屋内夫妻两人对坐,徐夫人问他:“老爷,珈儿的婚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?”玉临照饮了一口茶水,“我知道你想让玉珈参加完科举再成亲,若是其他人家,退了便退了,反正还没写契书,但这可是祁家。”
“前段日子你没少打听祁家小子,平心而论,他的家世、品性、德才、样貌哪一样配不上我们珈儿,便是考中后怕也找不出如此好儿郎。”
徐夫人心里明白他所言是对的,可是,“珈儿她不喜欢。”
“面都没见过,谈什么喜欢不喜欢。我与祁侍郎商议过了,明晚灯会祁家已经在临水楼定了包厢,老夫人和儿媳孙子都在,你带着孩子们过去,让他们俩见面熟悉熟悉。”
翌日,玉珈不像得知自己将要成亲那天一夜便“恢复如常”,要不是竹音进来告诉她徐夫人从早膳之后就在屋外等着她,她可能一天都不会出房间。
徐夫人招呼丫鬟们去厨房取温着的饭菜,自己挽着玉珈的手臂扶着她在膳厅坐下。玉珈看着母亲想说话又不敢说的神态,不由心中一酸,“阿娘,我让你担心了。”
徐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,“傻孩子,别这么说,是娘没本事,不能让你爹同意退了祁家的亲事。”
“阿娘,关于祁公子的事我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