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之乱
卞期惠把舒绰放在塌上,轻轻给他掖了被角,就轻手轻脚出去了,她不知道阿父阿兄何时回来,自然只能去堂前继续候着。
夜里寒风呜咽,长廊的灯笼被吹的四处摇晃,好几盏都被吹灭。
卞期惠朝前方看去,呼了口温热的气,打着精神往前走。
堂前只点了几盏油灯,灯火也是摇曳不稳。
鸢时垂头立在一旁,身体一动也不动,站的同一旁的灯台一样稳,只有头不时地点。
卞期惠瞧见了,愣了一下,不由得有些好笑,但也是心疼。这些日子,她们也跟她一起守着,不然怎会如此困觉,她们这些跟在主子身后的辛苦决计不比自个少。
并不打扰鸢时,自己拿起了剪子去挑几盏灯的灯芯,若是长了就剪掉。刚挑了两盏,身后就传来鸢时的声音。
“小姐,你怎么不叫醒奴婢。”鸢时努力睁了睁有些惺忪的睡眼,嗔怪道。
“醒了?看你睡的正香,不忍心打扰,刚好剪些灯芯提提神。”卞期惠转过来对她微微一笑,眼里流露出几分温柔的亮色。“你可别来抢活。”
昏暗的灯光照在卞期惠莹白的脸畔,整个人散发着羊脂玉一般的暖意。
鸢时愣愣看着,觉得今夜的小姐很是美丽,同以往都不一样的美丽。
卞期惠转身又挑了一两盏灯芯,就把剪子搁在一旁。用帕子擦了擦手,从佩囊里摸出几颗杏干,塞了给鸢时几颗,自己也吃了一颗,边吃边想着:
这杏干吃完前,阿父阿兄能回来吗?
却不想没等杏干吃完,门子就过来通传。
卞期惠同鸢时刚要出去迎接,就看见卞父沉着脸迈步进来,声音焦急,“叫人准备些水来。”
“是,老爷。”鸢时低着头应道,赶紧跑去厨房通传。
卞期惠向后边看去,看见卞舒澜被苍玮搀着走进来,后头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人家。
她有些慌神,叠声问道,“阿兄这是怎么了?可是受了伤?伤哪了?”
一边说着一边上去扶着卞舒澜,就看见他嘴唇发白,额上冒着汗,整个身体不自主地打着颤,好在人还清醒。
卞期惠和苍玮小心翼翼地将其扶到木椅上,身后跟着的花白胡子郎中赶紧上去处理伤口。
卞舒澜喘了几口气,开口道:“被歹人划了,应该没什么大碍。”
郎中剪开被血染红的衣袖,胳膊上一道的约莫两寸的刀伤就暴露在众人眼中,鲜血淋漓,伤口也还在向外渗血。
卞期惠倒吸一口冷气,也感觉胳膊作疼,好似自己也被划了一道。
她已经很少看到阿兄受伤,怎么今夜发生这般意外。
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,卞期惠扭头看去。
是卞母披着外衫赶了过来,头发披散着,脸色凝重,脸色眼里包含担忧,应该是刚得的消息。
身后紧跟着的鸢时其他奴仆也端来了水。
大家焦灼的目光都落在卞舒澜身上,看着大夫的一举一动,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,伤口才处理好。
“幸好刀口不深,小人给你包扎完,就不要再轻易行动,郎君这伤最好静养半月。”
郎中悉心嘱咐,又开了一道药房。
“有劳周大夫,苍玮,你送周大夫回家。”卞父行了个礼,扭头嘱咐道。
“是。”
送走大夫,卞舒澜也回了房休息。
卞母就看向卞父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是被胡蛮子给伤的?”
“不是。是幽州的军队,说是捉拿流寇。”卞父眉头紧锁,压抑着怒火。
“怎么会是他们!”卞夫人失声道。
卞期惠也大吃一惊,竟不是被胡蛮子所伤,而是幽州军。这幽州毗邻凉州,因临近,被百姓称作兄弟州,人们都知道,这幽州军最为著名的一支也非是幽州太守的军队,而是嘉广候的军队。
“幽州的军队万万不该出现在我们凉州。”卞期惠思索片刻,道出要害之处。
新朝开国以来,开国皇帝划地为州,将新朝划分为十三州,分封王候于各地自治。历朝沿袭至今,除商贾之流,各州之间极少互通,断然不会出现一州军队在另一州内现身伤人的情形。
除了多年前的五王叛乱,有了唯一一次破例,各州再无出处……如今又出现这般情状,怕是事出反常。
“期期所言正是。不止军队,这段时间还不断流民涌入我们凉城,不出所料,这幽州城内怕是早已乱作一团,只怕这世道又要不太平了。”卞父面色冷肃,赞同道。
堂里众人听了卞父此言都不由得心生忧虑,愁眉不展。
“若无要事,尽量不要出府。”
“是。”
半月已过,天气越发寒冷,北风呼啸带来了皑皑白雪。角院里的柿树掉光了叶,只有枯枝伸展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