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佳乐
张佳乐假期过得昼夜颠倒,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好搭档从北京回来,他还能再昼伏夜出个三天三夜,直到老妈拿着菜刀冲进来威胁他要么起床要么死在床上。
他唰一下拉开窗帘,让下午西斜的日光照进主人刚起床的房间,拨通手里电话:“大孙!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?”
是时候换个场地昼伏夜出了!
那边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,听筒磕磕碰碰,好半晌才响起男生不耐烦的一声是。
“……大孙。”张佳乐诧异地看了看手机备注,“你不会在打架吧?”
“没有。”那边说话很急速,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来找你玩,你不方便就算了。”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。
“过两天吧我现在——”一声冲撞后,似乎手机落在了地上,那边响起了男人一声遥远的靠,随即一个女生声音插了进来:“在南屏街旅馆哦乐乐师父快来!”
电话突然挂断响起一阵盲音,张佳乐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冲击到了,脑内弹幕从“卧槽大孙出去一趟拐回来一个妹子”到“她喊我乐乐师父诶她怎么知道我名字”到最后的——
“我草!”他猛地跳起来,跌跌撞撞地穿鞋子飞跑出门,“大孙把沐雨橙风绑来了!!”
刀下留人啊,大孙!
判出师门的徒弟罪不至死!!
一天前。
“孙哲平!”一阵抽水马桶声,秦夏披头散发地从卫生间冲出来,身上还穿着前天孙哲平借给她的夏威夷三件套,在火车硬座和软卧上连躺二十四小时,已经皱巴巴地有股风尘仆仆的味道,但这不妨碍她双手叉腰,来势汹汹,“能不能商量件事?”
“……你们那儿都是把要打架叫商量的吗?”孙哲平倒在沙发上,困得不行,火车前半程她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打完电话后——小骗子以前装乖徒弟时也是这种语气,反正肯定又是哪个无辜被骗的小男生,他完全不在意——兴奋地睡不着觉,倒也没吵他,只是一直用那双惯会装无辜的眼睛盯着他。
他受不了,一把拉下墨镜:“干什么?”
“孙哲平。”她又朝他撒娇——她对如何让男人心软简直无师自通,“我睡不着嘛。”
他无情地轻轻给她戴上墨镜,语气凶巴巴地:“闭目养神。”
又是给男生发短信又是给男孩打电话,这么忙怎么可能睡得着。
墨镜从她鼻梁上滑下来,露出清澈的一双眼睛,孙哲平搞不懂,明明小骗子满口谎言,为什么眼睛却干净地能一眼望到底。
她不再说话,只是靠在他肩膀上,他闻到她头发的香气,又想起她摇摇晃晃地站到摩托车上,纵身向他而来。
后来有了卧铺,小骗子对上铺有阴影不肯睡,但他怀疑这是借口,因为等他爬上去想好好睡一觉时,小骗子一直在下铺踹他的床板。
他忍了十分钟,忍无可忍,探身出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她被他逗笑,张开手要摸他的脸:“孙哲平,你就这么睡了啊?”
“怎么。”他躲开,语气嘲讽,“我还得给你念个睡前故事吗?”
“不是啊。”她没摸到他,又收回去捧着自己的脸,“我一个人睡下面,有点害怕嘛。”
“那我跟你换。”孙哲平翻身就下床。
“但我不想睡上铺啊。”秦夏笑,她往里躺了躺,硬是把本就不宽的火车软卧又挤出一半空间,“和我一起睡好不好?”
“……”他站在下铺前,睡也不是,再爬回上铺也不是。
“不会塌的啦。”她拍拍床铺,“我很轻的。”
杀了他吧。
他沉默地、缓慢地靠坐在床头,和她隔了楚河汉界那么远的距离:“睡。”
秦夏轻笑着伸出手,像小兵横渡楚河汉界,也像大炮直接轰到了将军前,他只能狼狈地用士抵挡,在那只手碰到他前抱起胳膊:“睡、觉。”
她把手搭在他大腿上:“好哦,孙哲平,晚安啦。”
第一天的回忆到此为止。
孙哲平身体困得想倒头就睡,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,但火车上时醒时睡的三十多个小时让他的神经处于兴奋状态,睡不着又嗨不动,他觉得自己现在无欲无求,已然可以升仙,仙人对蹬鼻子上脸的凡人非常包容:“您说。”
秦夏认真地看向他,缺少了那种一贯带着的调笑:“下次上完厕所能把马桶圈放下来吗?”
她住在苏沐秋家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困扰,很显然一个人带大妹妹的苏沐秋在与异性同居这件事上,成熟到可以与少部分优质已婚男媲美。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孙哲平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她是真的正儿八经地在和他商量这件事,这感觉很怪异,像是生活被明显入侵,他要被迫改掉一个成型十多年的习惯,去适应她的存在。
浪漫的阳春白雪也会遇到下里巴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