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沐秋
“……”
有风从楼宇之间穿过,落日的余晖透过阳台落地窗,昏黄的光涂满昏暗的客厅,掉落的烟蒂飘落在盆栽的土壤里,良久的沉默。
苏沐秋看了一本正经的秦夏好半晌,才翻了个白眼:“你先把欠我的尾款换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想到入不敷出的钱包,秦夏迎风忧伤,做工精致的米白色风衣猎猎作响,“啊,苏沐秋,你真是个毫不做作毫不拜金的美男子。”
一点都不吃她画的大饼。
苏沐秋想打人,最后还是无语地叹了口气,接过她手里的香烟:“下次别用手掐,栏杆没那么脆弱,你暂时用栏杆吧。”
家里没烟灰缸,看这大小姐的烟瘾,迟早得去超市买一个。
吃完晚饭去吧。
秦夏对食物不挑,她现实里是南方人,还挺喜欢杭州饮食的。她被安置在客厅椅子上,坐没坐姿,下巴抵在干净的木桌上,两手在桌下随意晃荡:“苏沐秋,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,要不让我帮你打打下手吧。”
半开放式厨房的推拉门租下来时就坏了,为了苏沐橙在客厅写作业时不妨碍到她,他专门打了一串帘子挡油烟,现在没这个必要,日式窗帘就潦草地用夹子夹着。苏沐秋两手背在身后系围裙,闻言瞥了眼半点起来动静都没有的秦夏,呵呵笑了两声:“大小姐,你分得清没贴标签的盐和糖吗?”
这是苏沐秋第一次把大小姐叫出口,叫得怪嘲讽的,秦夏羞涩:“哎,听你这么一叫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她双手捧脸,笑得特别开心:“再叫两声听听?”
天彻底黑了,阳台门隔绝夜色,客厅亮起的吊灯光从缝隙钻出去,氤氲人间烟火。
秦夏五官锋利,在白炽灯黄色的光晕下模糊了棱角,像胶卷相机里的港片美人,她笑得很真诚,似乎打心眼里开心。
小说情节,苏沐秋收回视线,心想,家逢变故的大小姐和家徒四壁的穷小子,简直就是三流作家写的浪漫小说。他从冰箱里拿出剩饭剩菜,心里有股无名火。他在孤儿院时见过形形色色的成年人,大部分是有钱人来摆拍作秀,少部分是真的慈善,但那些富人身上有个共同点,就是人生满足后精神上餍足的富态,这类人对别人言语上的轻视有很强的钝感力。
偶尔也是羡慕过的,只是这个社会人生来有阶级之分,谁让他是投胎运气特别倒霉的那一挂。
他自己是没指望了,但他想尽全力让苏沐橙过上那样的生活。
“大小姐,别对我说这种训狗的话。”
他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,打开了油烟机,不再理她。
坏了。
秦夏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,她说话没把门,又是在梦里,又把苏沐秋当小孩,总是不自觉地拿出对自家狗狗/妹妹的态度。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人类对小狗和对小孩儿的态度挺相似的。
都是幼崽。
秦夏知错能改,啪嗒啪嗒趿拉着拖鞋就跑进厨房了。油烟机隆隆作响,吸取着锅里的油烟,苏沐秋技能熟练地颠勺,袖子卷到胳膊上,左手用力下手背的青筋异常明显。
但苏沐秋表情却很平静,见到她来,还嘱咐了一句离远点,油会溅到衣服上。
当然,末尾还接了一句,巴宝莉的衣服他现在赔不起。
秦夏:“……”
她其实不太擅长养小孩,毕竟她性格本身偏霸道任性,从来只有弟弟妹妹迁就她的份,没有她反过来照顾小孩的经验。
于是她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苏沐秋熟练地起锅装盘,关煤气罐,还顺手把锅放进洗碗槽里洗了。
油烟机还在运转,风扇卖力地吸着剩余的油烟与煤气,秦夏心知再不打破这种安静的气氛,小孩儿要么过两天非常礼貌地请她滚出去;要么自己嚼吧嚼吧把委屈与生气咽下去,将此事翻篇。
秦夏啧了一声,快刀斩乱麻,上前贴近苏沐秋,一手撑在墙上,一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苏沐秋被困在角落,女孩子的身体强势地靠上来,他不由得往墙边退了一步。他的双手还泡在泡沫冷水里,秦夏温热的手掌握在干燥的手腕上,他忍不住想,大小姐的手一看就是不干活的手。
连道歉都只握没碰到冷水的地方,真的非常好懂。
他有点想笑,又有点想叹息。
算了,人家生来就是被爱着长大的。
他用手肘轻轻顶开秦夏的肩膀,声音很温柔:“大小姐,别搞偷袭了,我要洗碗。”
“对不起啊。”秦夏没理他,反而更靠近了,苏沐秋不得不快速把手肘收回来,“我在家都是这么和我妹妹说话的,没控制好分寸。”
苏沐秋挑眉:“你有妹妹?”
“表妹,关系挺近的,经常一起玩。”
苏沐秋笑了一声:“你是独生女?”
“啊?”
“一般独生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