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不在焉
临下班前的几分钟往往是最难熬的,尤其是周五下班前。同事们坐立不安,满心满脑都是这最后的“解放时刻”。
姜江盯着窗外,又是一场小雨,最近的雨格外多。
她拿起手机编辑一条短信:“我这儿最近每天都在下雨,你那里呢?”
犹豫再三也没有发出去。想到今天是周五,林洵只有周日这一天休息日可以拿到手机,就按下了删除键,把刚刚打的字又一个个删去。
她今天有些力不从心。粗略算一下,姜江在这家公司从事翻译工作也有两年了。
这两年里一直以工作为先,牺牲吃饭时间来完善工作也是常有的事,一来二去的也就落下了胃疼的老毛病。
以往她会随身备着胃药,今天翻箱倒柜竟也没找到一粒药。于是就这么忍着疼过了一下午。
她拿起桌子上刚刚倒的温水,还没送到嘴边就把水往下灌。水没喝着半口,衣服却湿透了。
她觉得她应该是疼迷糊了。一边用纸巾擦拭衣服上的水渍,一边好想给林洵打电话。
林洵走后,每个周日都会打来电话。
最开始是简单汇报一下新环境的情况,慢慢变成谈天说地,一连聊上好几个小时。
于姜江而言,这是极为新奇的感受。
以往林洵在身边时,他们二人的交流有限,一两个月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。如今身处两地,情谊反倒近了不少。
指针终于指向十七点三十,办公室此起彼伏的“拜拜”、“下周见”也在三分钟之内消失殆尽。
“外面雨还在下,今天我送你吧,开车来的,方便。”简昀走到姜江对面。
“不用。”还没等姜江开口,简昀就抢先替她回答了,继而略带调侃地说道,“一直没告诉你,其实我有读心术。”
面对面前人无伤大雅的作弄,姜江只好回应一个无奈的笑。
“在等心上人的信息?”站在对面的男人试探着问道。
“嗯?”她仰起头,对这个问题觉得很不可思议。
“很少见你心不在焉的样子。”
“心不在焉?”姜江急于掩盖,“没有吧,应该是今天工作有点累。”
简昀没有再追问这个话题,他在走之前又一次向姜江发起邀约,“下周我姑妈出差经过这里,顺道看看我。我毕竟不是本地的,对这城市没那么熟悉。所以呢,烦请你带我姑妈到处转转。”
姜江刚想开口,就被面前的人抢先了。
“不着急,你先考虑考虑。下周五之前给我答复。”
说完这句话简昀就转身离开了。
他有些紧张,心里也没甚底气。所以他走得很快,害怕再多待一秒就会露怯。
带一位女性朋友见自己的亲属,这于他而言,无异于表白。
这层只剩姜江一个人,安静极了,空气里只剩某位同事忘记关机的电脑的风扇声。但她的心却半点也不平静。
她并不觉得简昀那句关于“心上人”的问话是胡言乱语,心脏在慌张地跳动着,眉头也紧锁起来。她多了个亟待解决的问题。
周日一早,姜江还在半梦半醒当中,正犹豫是睡懒觉还是起床的时候,林洵的电话打来了。
困意随着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消失。
林洵略带兴奋地夸耀自己这周在画画上的进步,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与老师同学的相处。姜江听着,附和着。
“你也和我讲讲你最近的事吧。”电话那头说道。
“还是老样子,你知道的,我的生活很单调。”今天她有意克制了自己以往面对林洵时的那种表达欲。
“嗯......”林洵的声音变轻,也不似刚才那般脱口而出,“明年六月我就十八岁了。”
“恭喜你呀,终于长成大人了。”她略带敷衍。
但敷衍的话语并没有使林洵关闭他的话匣子。
“我真想长大,很早以前就想。十八岁真好,过了十八岁我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,爱想爱的人,我可以听从我的心。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姜江笑着回答:“那时候你已经是很有出息的大学生了。”
而后糊弄了几句,就挂断了电话。
她有些心事重重。这天夜里,她又梦到方鹂。受到方鹂资助的那天是她一辈子都无以名状的一天,就像无边无际大海上的破舟,只等着精疲力尽船毁人忙,却突然撞见航标灯,猛然窥见生的希望。
她时常沉浸在当初没有遇见方鹂的假想中,结果要么被恐惧折磨得满脸泪水,要么从噩梦中惊醒。
受资助的那些年里,方鹂对待姜江如同家人一般。方鹂自小在孤儿院长大,林洵只有妈妈一个亲人,姜江是孤立无援的问题少年,三艘破败的小船聚在一起,竟也渐渐尝到了家的温馨。
得知方鹂去世的那个下午,姜江的脑子一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