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结识阿霾（一）

天朝上元十七年。

阿鹿如此淘气顽劣地长大到了“少年”时期，进入舞勺之年。

阿娘管，阿爹惯，所以她的顽劣性子不仅没有收敛，还越发变本加厉，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。

一次在课堂上，老先生在上面“之乎者也”一通摇头晃脑，阿鹿只当那是绝佳的催眠曲，在下面呼呼大睡。

因前一日，她刚得了个话折子，里面痞子英雄故事非常有趣。一时没忍住，竟一直偷偷看到了月落破晓，才恋恋不舍地放下，沉沉睡去。早上，睡不醒的阿鹿，被阿娘提溜着耳朵叫醒。因晚起被阿娘处罚，她连早膳都没得用，十分不情愿地往学堂走去。

此时，老生生正讲的兴起，一阵响亮的“呼噜噜呼噜噜……” 声响起，那声音，铁佛闻皱眉，石人战摇腿。

下面的学子都在捂着嘴巴偷偷笑，适才还安静的学堂内，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。沉醉在诗词歌赋当中的老先生，被突然的呼噜和私语声惊醒，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
“阿鹿……阿鹿！你给我站起来！”老先生的长教鞭伴着他的怒吼声，把前面的书桌敲的邦邦响。

半梦半醒的阿鹿嘟囔着说道，“啊？谁在喊我，散学啦？”说罢，阿鹿抬起犹迷糊着的脑袋，大咧咧地抹了把嘴角流出的哈喇子，拽出书袋，就准备往外走去。

“无法无天了，无法无天了……你给我站住！”老先生气得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直抖。

这会儿，阿鹿听明白了，她抖了一个激灵，瞬间清醒了。心里直暗暗叫苦，她脑瓜一转，试图扭转这对她不利的局面。

她虽然顽劣，却聪慧异常。

下一秒，阿鹿已经僵硬地扭转过了身子，脸上瞬间堆上了灿烂的笑容，对上老先生的冰寒脸，虽内心颤了一颤，但声音依旧郎朗流淌而出。

“夫子，您讲的可动听了，动听到堪比黄鹂唱歌，阿鹿都听到心里去啦。不信……”
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就说说我讲到哪里了？”老夫子不吃这一套，一记冷眼看过去，截住了她那惯使的溜须拍马的话。

阿鹿脸上维持着笑容，脚下不动声色地，轻踢了下旁边一位黑衣少年。

只见对方不为所动，阿鹿急了，又狂踹了几脚少年的座椅。少年这才优雅地抬起了他高冷的头颅，阿鹿努力忍住对他龇牙咧嘴的冲动，冲他一顿挤眉弄眼。

少年看明白了，他不动声色地伸出两根手指，向她示意。阿鹿顿时领悟，夫子这是正在讲《八荒洛书》的第二章。

老先生年纪大了，眼神不好使，并未看清他们的小动作。见阿鹿答了出来，火气先消了几分，“好，既然你在听讲，那你便把我讲的这章内容，再解读一遍。”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。

幸好自己之前有解读过《八荒洛书》，阿鹿内心小小暗喜了下，开始了她的解读，“八荒洛书第二章讲的是，若使天下的人都彼此相爱，国与国不互相攻打，家与家不互相争夺，没有盗贼，君臣父子都能忠孝慈爱，这样天下就太平了。圣人既然以治理天下为己任，怎么能不禁止人们互相仇恨而不劝导彼此相爱呢？所以，天下人能彼此相爱才会太平，互相仇恨就会混乱。”

阿鹿见老先生的身子坐直了。内心暗暗得意，便继续洋洋自得地说下去。

“天下的人都不相爱，那么强大的一定会压迫弱小的，富有的一定会欺侮贫穷的，显贵的一定会轻视低贱的，诡诈的一定会欺骗愚笨的。天下一切祸乱、篡位、积怨、仇恨等之所以会发生，都是由于互不相爱引起的……”

学堂里安安静静，没有一丝杂质，唯有阿鹿的郎朗声音，怀绕在学堂上空，回响在夫子学子耳内。大家都被阿鹿的话语吸引着，被引往一个不同的精神层次。

阿鹿声音已住，老先生却仍眯着眼睛，沉浸在刚才的声音中。他摇头晃脑复述着，“天下的人都不相爱，那么强大的一定会压迫弱小的，富有的一定会欺侮贫穷的，显贵的一定会轻视低贱的，诡诈的一定会欺骗愚笨的。天下一切祸乱、篡位、积怨、仇恨等之所以会发生，都是由于互不相爱引起的……”

接着他激动地站起来，兴奋地说道，“阿鹿，妙啊！妙啊！你解读的竟比本夫子都好啊。老夫自愧不如。”说罢还朝阿鹿一拜，给予一种学者间的尊重。

阿鹿慌忙摆摆手，身体赶紧往旁边一闪，尴尬避开老先生的揖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