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放分院
江城的夏天今年热得让人陌生。
太阳像是烧伤科派来的间谍,整日想着怎样给科里增加业绩。强光把地面炙得滚烫,热气沿着树干往上爬,方圆数里的蝉都像是烤架上的串一样吱吱作响。
正午已过,烈日高悬,楼欢翊顶了个遮阳伞从大楼里探出来,贴着墙根的那溜阴影往外卖点走。
已经过了饭点,外卖桌上“人丁稀少”,她不经翻找已经手指提溜塑料袋,像拎着只兔子那样一路赶回大楼。
工作群里还在不断跳消息。
她一边看一边凭着双腿肌肉记忆在一楼大厅健步如飞地穿梭,顺利赶上一趟即将关门的电梯。
“7楼到了。”
陌生播音女声在耳旁响起,楼欢翊抬头看看电梯外不太对劲的楼层布局指示牌,如梦初醒。
她走错了——现在她办公室已经变成4楼了。她还不太习惯。
这部电梯单层停靠,其他几部电梯一时半会也难到。楼欢翊没了耐心,干脆拎了午饭推门进了一旁的楼梯间,长腿一迈,风风火火下了楼。
一些小小的曲折后她终于回到了办公室,开始用餐。
群里消息像开了锅,她吃一口回三句,半天了也没见盒子里少多少,办公室门却又被敲得笃笃响了。
“楼医生,马上开个科室会议。”
“这就来。”楼欢翊收了轻食餐盒,留下里面大半盒搭配不均华而不实的洋芋头块块。
一进小型会议室,就见台上PPT已然就位。
旁边女药代年轻貌美,制服裙、细高跟、波浪长发,款款细腰像能勾魂。五官大小都恰如其分,标志得像个瓷娃娃。
“怎么又开科室会议。”楼欢翊小声抱怨着在一张空椅子上落了坐。
“我也想知道。”一旁的男同事洛铭声音满是火气,“好端端吃着饭,就被抓过来听索然无味的非学术报告。”
“这次又来推荐什么药?”楼欢翊问。
“说是对除疤有特效的新药。我刚开始还挺感兴趣,再一打听,嘿,这人刚从总部医美中心被打回来,转身就来了我们科。别人不要的给我们,这是拿我们当垃圾桶那!”
“我看她,就应该去参加总部医美中心的年度整容模板展览!”
暴脾气洛铭压低了声音发牢骚,可还是被上头的漂亮女药代听见了,愤愤投来了一瞥。
在场其他人见了却并无制止的意思。
他们烧伤外科和总部的医美中心势不两立,这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共识。
事情还要从前段日子的那次大变动说起。
前两年时候人民医院在江城的“宁山区”建立了分院,与市中心的总院遥遥相对。而随着近期分院扩建的完成,整个医院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科室调整。
经此一改,数个优势大科室被细分和重组。
也正是从那时开始,从烧伤整外里分出一个医美中心来。
传言刚出来时大家也没觉得什么,还互相调侃着“我们烧伤外科这还能出芽生殖呢”,言语之间除了揶揄还是揶揄。
结果真出文件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了——
烧伤整外被划到了宁山分院,市中心总院的地盘归医美中心。
消息下来的时候科里的气氛挺沉郁的。
烧伤科老主任姓顾,是这一领域的大前辈,整个科室的学科带头人。
这些年来他一头扎在烧伤整形的研究里,从清创到植皮,造诣颇深。科室里的后辈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提点。
在他的带领下,整个科室稳步发展,烧伤救治、创面治疗等亚专业设置齐全,团队力量雄厚,很快就在全市乃至全省名列前茅。
可眼看着这些年物质条件好了,烧伤的割伤的病人少了,做医美的却反而排起了长队,归在他们科下面的医美中心趁势一通猛超猛赶,很快就自立门户,甚至“鸠占鹊巢”。
群龙自然不可无首。医美中心新立了一个主任,才四十出头,论资排辈远不及顾老教授,可惜人家另辟蹊径,实现一举飞升。
烧伤整形原本在总部也算是现优势科室,如今却要被“流放”到乡下去了,所有人心中都如同竖了根刺。
“想不通呐,主任老人家为何退让至此任由人欺负。“洛铭愤愤不平。
正说话间,顾主任戴着副眼镜出现在了门口,扫了眼人数朝药代点头:“人都齐了啊,那咱们今天的会就开始吧。”
漂亮女药代就此开始了她的演讲。
这会议实在是乏善可陈,楼欢翊又缩在后面,不一会儿就开始刷手机。
她打开了微博,屏幕上一下自动刷新出某大V的一组自拍照,蚂蚁腰、蜜桃臀、瓜子脸样样齐全,活脱脱讲台上那位的复制体。
名叫“妖妖今天也在努力变美”的大V配文道:
“今天也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