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色鸢尾花
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只通体雪白的雪枭上。
它不像其它猫头鹰一般,总在咕咕地叫,或是探头探脑一般分外躁动。只是稳稳地在笼子里站牢,一动不动,不发出一点声响。视线也不知道在看哪儿,看起来有点呆呆的。
排除疾病的原因,其实伽耶莎觉得它很特别。不吵不闹,很安静。能够完成必要的送信工作,又不会打扰到她。
伽耶莎想了想,弯腰凑近一点瞧,雪枭也没有反应,只是沉默的对望着。但她奇异的发现这只雪枭的眼里的居然让她瞧出了一丝情绪——一股十足空洞的茫然。
像是忘却来处,不知归处。于是只能茫然的等待,等待一个飘渺的去处。不期待,不抗拒。
!
伽耶莎晃了晃脑袋。她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?揣测人也就算了,怎么现在连猫头鹰也不放过。
伽耶莎心中微妙了一下,但这种情绪很快又消散。
她实在很钟意它,付完钱很快就离开了对角巷。离开学还有几天,她准备去往梅娅斯在伦敦给她安排好的房子。
房子在一个隐蔽的郊区,外面种了许多花,是鸢尾。花瓣层层叠叠地拢在一起,微风拂过来荡起一片蓝色的浪潮。
伽耶莎看着花一怔,而后轻轻笑了。
这一定是梅娅斯准备的。
她其实算不得有多喜欢鸢尾花,只是那个稀泠泠的雨夜,心情也如天一般格外的冷。
小伽耶莎有些难以自抑地用手捂住了脸,分不清那些水渍是雨是泪。孤寂笼罩在她周围,流露出不曾在大人面前展现的脆弱。
低气压压的她快喘不过气了。
一抬头,透过指缝,小伽耶莎看见路边泥土里种着的花,泥渍与花茎交缠,柔软的花瓣被雨水狠厉地拍打,蔫哒哒却仍旧不肯折下的模样意外宁她有些触动。
后来她才知道这种花叫鸢尾。
再一次见它是因为一个麻瓜女人误闯了莱斯特庄园的领地。
她过界了。难道是结界出了什么意外吗…?伽耶莎冷静的想,却没有任何靠近帮助的意思。她记得大人们的告诫,于是只是站在远处,默默的看着。
但那个女人看到了她。
女人有些怔愣,随即又匆匆地提起裙摆跑过来,裙角翻飞,脸上带着焦急。等近了,伽耶莎听出了她有些气喘,但带着柔和的语调,像是怕吓到她。
“你一个人吗?”
伽耶莎扯了扯嘴角,没说话。
原本该避开她的,起码应该什么都不说,离这个麻瓜远一点。
她本该如此。
可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大捧如天空般蓝的澄净的花朵,她又诡异地没法移开一步。
那个如梦一般破碎难熬的夜晚,□□不屈的残败花朵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。
还是鸢尾。
它现在的模样不再似那个雨夜,脆弱狼狈。如点墨般晕染的蓝色花瓣迎着碎光晃了晃伽耶莎的眼,它们簇拥在一起,蝴蝶翻飞,清雅秀丽。
女人告诉伽耶莎她是一家花店的店主,店里唯一的伙计生了病,今天的派送只好交给她。她分明是按照路线走的,却不知何时迷糊地失了方向。
女人刚看见伽耶莎时,以为这个孤零零的小女孩与自己一般,都在这个地方迷了路。待她靠近了才发现,女孩的神态并不慌张,只是对于她的靠近有些惊讶,她甚至从那双墨色的眸子看出了一些隐隐的排斥。
女人的笑容淡了下来,她抱着花,仅仅是面对一个孩子,神态中居然透出些许局促。
伽耶莎对于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,她抬了抬眼看着女人,又移目到女人怀里沉静的蓝色鸢尾。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落寞的雨夜。
伽耶莎妥协了,她承认她心软了,
她定了定神,面对女人有些不安的面容扬起淡淡的笑意,“夫人,我就住在这附近,对这片很熟…我带你出去吧。”
之后伽耶莎把女人送了出去,离别时女人意外地有些强硬,把鸢尾赠给了她。伽耶莎压下内心隐秘的喜悦,但面上仍然有些不解,
女人只是说,“看得出来,你很喜欢它。”
她其实不喜欢花。
但她还是把鸢尾带回了庄园,母亲什么都没有说,可伽耶莎又怎么看不出来,那平静的面容下藏着汹涌的恼意。父亲看着她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那仿佛只是个梦,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。
她被困在名为莱斯特庄园的牢笼里,外面的人进不来,里面的人出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