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昔
陆一行坐立难安,双手负在背后转来转去。
佟越一边往嘴里塞糕点,一边递给他一块,道:“陆兄,你转得我眼花。吃糕点。”
陆一行不接糕点,他抓住佟越的肩膀,问道:“月亮,你真的愿意留在会京吗?你若不愿……”
你若不愿,我便带你回家。陆一行如是想。
“我若不愿,哪里去吃这么美味的糕点。”佟越眼睛笑成一轮弯月。
“你、你……”陆一行叹了口气,“你不是还想像佟伯伯那样驰骋疆场,做个名扬天下的大将军吗?你屈居会京,谈何抱负。”
陆一行与佟越青梅竹马,他虽深知佟越的抱负,但心疼她是女儿身,最怕她受伤,幼时佟越缠着他练武,他就百般推诿,他本意是不愿佟越行军打仗的,如今除了这个理由,他也不知如何劝说佟越。
“一行,越儿不留,阿遥便得留。”陆正放下茶盏,道,“仕明创建虎卫骑,横扫北境,攻无不克。我与他虽同驻东洲北边防线,我居沙雁关、他守虎门关,但论功他远在我之上,他早该封王,可屡次擢升总与我一道,朝廷是有意牵制他。
太后深知阿遥双腿有疾,身体抱恙,不能再承父志驾驭虎卫骑,在太后眼中,阿遥不过一枚弃子,唯一能牵制仕明的,只有越儿,不留下越儿,太后寝食难安啊。”
佟越没心没肺道:“太后要留我,我便陪她老人家喝喝茶、赏赏花、穿穿针线,不过是朔风剑换成绣花针。”
佟仕明正欲开口,佟越伸了个懒腰,从容笑道:“爹,你女儿现在是元安郡主,比苦哈哈当个参将风光,等我摸熟了会京的犄角旮旯,下回爹进京,我便带爹好好逛逛。”
佟仕明不语,抿唇一笑,拍拍佟越的肩膀。
“将军,我想留在会京陪小姐。”芙云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佟仕明,“我会做茯苓饼、玉桂糖,小姐离开虎门关久了,会想家里的吃食……”
佟仕明一点头,芙云便喜鹊似的抱住佟越,佟越揉了一把她的脸。
“哎!陆兄,你去哪?”
佟越招呼着径直走向门口的陆一行。
“闲逛。”
陆一行抛下两个字,便消失在转角。
宫里长夜漫漫,谁都睡不好。
佟仕明和陆正路过佟越房门时,烛火正亮,两人身影到了门口,烛火便突然灭了。
两人心知肚明,也不多语。
“仕明,我怎么觉得,这宫里的夜比沙雁关还要凉?”
秋夜霜重,陆正提了一坛酒给佟仕明斟满。
“渡京仙,还是当年的味道。”陆正小酌一口,道,“当初你我二人同届武试,你为状元,我为榜眼,圣上赐你宝剑,我羡慕得不得了。那夜你我庆祝,喝的便是御赐的渡京仙。你可还记得,出京那日,你可是往马车上塞了整整十坛。”
佟仕明浅酌杯中酒,举起酒杯侧目打量,缓缓开口:“今夜这酒……”
“如何?”见佟仕明皱眉,陆正追问道。
“苦。”
二十年前,佟仕明与陆正同出会京,各率五万大军赴东洲边境,他任虎门关将军,陆正任沙雁关将军。
出会京城那日,两人皆身披金鳞甲、足踏汗血马,身后是千里赤帜。
开荣帝亲自在会京城门点兵。他染鬓白霜却目光灼灼。
开荣帝双手将宝剑托付给佟仕明,道:“此剑名唤‘玉龙’,朕将宝剑托付给将军,亦是将东洲托付给将军。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
佟仕明单膝跪地,双手捧过宝剑,掷地有声道:“愿将腰下剑,直为斩楼兰。”
那日十万大军如黑云压城,浩浩荡荡一路北行,开荣帝热泪涟涟,在会京城下站了许久。
“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。”佟仕明抬头饮尽杯中酒,秋夜微凉,喉间滚烫。
陆正叹了口气,又为佟仕明斟满酒:“你倒是舍得,别人家都视女儿如掌上明珠,你倒好,非要让她去污泥里滚一遭。若越儿是我女儿,我定不会让她在沙场冲锋陷阵,与一群臭男人谋功名。”
“所以你不是她爹。”
佟仕明抬头望天,月亮被皇宫的重檐遮了一角,“关山难越,关关越。越儿五岁习武,总被嘲笑女儿身,十岁更名,改‘月’为‘越’,立下越关山、扬威名的壮志。
她每每击退敌军,负伤而归却总是笑得开心,她欢喜,我这个做爹的便欢喜。哎,你是不知道,她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模样,像极了……像极了她娘。
你也看到了,无论是三年前被任命为督粮官,还是如今的参将,越儿一路上脚踏实地,位卑却竭尽全力,这是将军该有的风范。”
“父母爱子,为之计远,她是我佟仕明的女儿,我既希望她如天边的皎皎明月,也成全她戎马沙场的抱负。凌厉越万里,逶迤过千城。这广阔天地,任她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