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见不平
金碧辉煌的宫殿里,一片奢靡的景象。
乐正清竹担忧地看向轩辕诀,他瘫在龙椅上,喝得烂醉如泥。
闪烁不定的烛火照得他面色潮红,即便身穿华贵龙袍,也没有半分王者气势,就像街头醉鬼,胡乱呓语。
“快……给朕拿酒来!”
说着,猛得灌了一大口,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。
乐正清竹毕恭毕敬地为他斟酒,琼浆玉酿被他牛饮一般吞咽下腹,胃里火辣辣的。轩辕诀忽然捉住了正在斟酒的那只玉手,眼眸里清明了几分。
夜色朦胧下,女子一身白纱,面容柔和,安静地跪坐在他的身旁。手微微一颤,洁白的素纱上沾染了一片酒红。
醉梦之中,他眯眼笑道:“皇后一向是贤良淑德的典范,看朕酗酒为何不劝上一劝?”
乐正清竹愣了愣,怅然凝神望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。
百姓说他荒淫,忠臣说他误国,贼子陪他享乐。她虽是轩辕国母,却也是一个妇道人家,不求万千宠爱于一身,只求他能雨露均沾,体谅理解她的良苦用心。
可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了束缚自由的枷锁,对她恨之入骨。
“怎么劝?像那帮老臣一样以死明鉴吗,再说了,饮酒伤身的道理,陛下应该明白。”
淡如清竹般的声音,仿佛这并非深似海的皇宫内院,而是远红尘的青灯佛寺。
俊朗的醉颜迷失在暗黑的夜里,放下了她彻骨冰寒的手,调笑道:“朕有意民间选女,广纳群妃,不知皇后意下如何?”他到要看看,那颗如铁的心是否真的无坚不摧。
瘦弱的身子轻轻一颤,眼底的悲伤一瞬而逝。
语气清淡:“臣妾并无异议。”
“甚好,那这件事就交由皇后完成吧,朕相信皇后一定能办的很好。”声音异常的冷淡。
“臣妾遵旨。”
轩辕诀提着半壶酒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承乾宫,看方向,又是要出宫。
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,乐正清竹将头重重地磕在西漠进贡的流苏地毯上,软软的不是很疼。
心却如刀绞。
她依稀记得孩提时同轩辕诀那段脉脉温情的美好时光,一遭宫变,他登基成王。那时候,她不过是乐正氏族最不起眼的庶女,一道圣旨,飞上枝头。
那天她穿着鲜红的嫁衣,八抬大轿,入了高若万尺的红墙。从此,宫婢对她敬畏,大臣对她巴结,就连一向冷漠的母族也分外和善。
可她并不快乐。
她学会了每日晨起时面对后宫佳丽跪拜时假惺惺的笑,学会了侍奉轩辕诀时柔顺的笑,学会了杖毙宫女时冷冷的笑……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,就像一个疯子,被囚禁于牢笼之中,她不甘心,她四处碰壁,最后头破血流。
年少时的少年郎也对她失去了兴趣,他开始宠爱美女,开始寻欢作乐,仿佛一夜之间,她心中的皇宫轰然崩塌,露出它本来的面貌。
伪善,算计,渐行渐远。
“小喜子,进来。”她朝门外唤道。
进来了一个面相可喜的小太监,他恭敬地候在一旁,“娘娘。”
他看得出乐正清竹眼角斑驳的痕迹,他心中发狠,却不能为她做分毫。只盼这颗赤胆忠心能被娘娘瞧见,能让苦命的娘娘在深宫中体味到一丝的温暖。
乐正清竹扶着他的手缓缓地起身,踱步歇到贵妃塌上,明明正值青春年华,却一脸沧桑疲惫。
“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,陛下民间选妃,你吩咐下去,让底下人办好了。多挑些善解人意的,别像上回淑妃那样,晦气。”
“是。”
淑妃血溅清潭殿这事,小喜子现在还心有余悸,私底下有人讹传她是外边派来的细作,也有人说是她性子骄横。总之是死了,焚化成缕缕青烟,好歹生前是陛下的宠妃,死后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。
他命宫女服饰娘娘就寝,怕娘娘夜晚噩梦,又点燃了铜炉内的龙涎香,这才躬身退去,轻轻掩住厚重的宫门。
季节步入初冬,金黄的落叶铺满了整条宫廊,小喜子放轻脚步,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御花园内。
“公公可有什么消息?”
低沉的男声,御花园里藏人!
“你回去告诉大人,这边一切都在计划之内。”小喜子压低了声音说,“行啦,快走吧……留心着点,别叫人发现。”
估计是人走了,他长叹了一口气,瞅了瞅周围没人,压低了帽檐匆匆离去。
午夜微醺,上京一处偏僻的酒馆里只剩下一位客人还在对月独酌。
少女一袭冰蓝色长裙,像她的笑容一样冷漠,她腰间挎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,没有插入剑鞘,锋芒毕露。看她脸色通红的模样,已然半醉。
一边喝一边流泪。
眼见满满一壶已经见底,她有些不悦,呼喊道:“上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