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
都不行。

宁辛羽走到客厅落地窗边，她低头看了眼屏幕上亮着的曾思棋三个字，犹豫良久，深深叹了口气，终是划了接通。

电话一接通，对面曾思棋女士抱怨的话就噼里啪啦甩了过来。

“怎么这么久才接，之前打你电话怎么都不接？”

宁辛羽往游戏房方向看了眼，压着嗓子，小声道：“现在是工作日，上班时间。”

“上班时间怎么了，和自己妈妈打个电话都不行吗？”

曾思棋女士向来我行我素，她要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，凌晨三点给宁辛羽打电话也是常事，她早就习惯了。

见女儿没有作声，曾思棋又道：“叫你发照片给我，你怎么不发，人家男方要看照片。”

宁辛羽有些无奈：“我说了我不想相亲，暂时也不想结婚。”

曾思棋冷笑：“这也不想，那也不想，你以为你混得很好吗？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，你混出什么成绩了吗？房子有吗，车子有吗？叫你考回家不考，叫你结婚不结，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
有时候，宁辛羽觉得她的母亲很天真，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。比方说，曾女士一直觉得她为宁辛羽付出了很多。而这个很多指的就是催促宁辛羽考公，告诉宁辛羽她的工作钱少没有前途，建议她换一个。

她就只能做这一点，曾女士却觉得自己做了极大贡献，女儿还不愿意听，不肯接受她优质的建议。她爱极了做这种一问三不知的遥控指挥，哪怕再对宁辛羽多关注一点，她都不肯。

宁辛羽和她说过很多次了，她的专业基本考不了公，选不了岗，最多只能报三不限，走这条路太难了，也没有意义。

她的母亲永远不听她的解释，只会车轱辘宁辛羽不肯听她的话，反复和她强调要考公，要进头部大厂，要去头部外企。

曾女士并不明白，很多事情，不是一张嘴她要，就能轻易办到的。

谁在年少时，还不想要进顶级名校呢呢，可这些，是要就可以的吗。

宁辛羽达不成她的“要”，于是一次次，仗着亲密的身份，说出一句句刺耳的话，化作利刃朝她刺来。

刺得她浑身是血，满身疲惫。

“你看看那些结了婚的，哪个不比你过得好，家家户户，脚踏实地，最后不什么都有了吗？”

“你想靠自己拼，你有这个本事？你有这个能力吗？你要是有，毕业这么多年，早就有结果了，会像现在这样吗，什么都没有？”

“你要不趁早嫁了，你这辈子就没指望了，懂吗？还这不想那不愿。心比天高，命比纸薄，你就没这个能力，懂吗？”

宁辛羽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泪意，夺门而出。

她跑回自己家，关上门，放声痛哭起来。

“你哭什么？我哪句话说错了吗？”

“是，你没说错，我是很差劲，我能力差，我心比天高”宁辛羽吸了吸鼻子，“但我能养活我自己，我就算死外面，也没用你们一分钱。”

说罢，宁辛羽挂断电话，大声痛哭起来。

每一次，每一次，接完家里的电话，她都会这样，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接过了。

她以为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好了。

事实证明，还是一样。

她的母亲，总有办法，轻而易举的让她崩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