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粮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多谢。”
沈知弈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襟,道:“无妨,殿下无碍便好。”
“嗯,”宋吟秋故作镇定地试着接着往下说道,“我们过几日再到互市上看,看看……”
奈何思路被打断,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,便叹了口气,道:“算了,还是先逛今日的集市吧。”
她走了两步,复想起什么来:“方才策马而过的那人,我看他衣着与此处百姓不同,脑后编有数条发辫,也不似我族做派。可是狄人?”
“倒也说不定,”沈知弈道,“北疆百姓以往有与狄人通婚的,生出的后代有的便似狄人的长相,可他们自幼在北疆长大,都认为自己是大夏人,说的也是一口流利的大夏话。”
“竟是如此,”宋吟秋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,“那么狄人境内是否也存在类似的境况,有着大夏人长相的狄人?”
沈知弈不言,已是默认。
宋吟秋摇了摇头,道:“可无论是血脉还是故土,都不能真正决定一个民族的命运。”
哪怕真的存在这样一块土地、一群人民生养他直至一个时代落幕,但真正触动认同核心的问题一旦出现,有血有肉的人类必然不可能被动安于命运的安排。
她似有心事,却只道:“走吧,我们接着看其他的铺子。”
沈知弈一路跟在她身侧,走在了靠近路中央的一边。
而这集市越是查下来,宋吟秋心中的忧虑便更深。
没过多久,他们便碰上几家售卖荞麦的铺子。
宋吟秋连问了几家价格,挑了一家品相差一点的,蹲身抓了一把,假装颇有经验地看了看,道:“你这小麦,怎么瞧着不大对劲?”
那老板一听,心中暗喜这是个不懂行的,一笑便道:“小兄弟,这可不是小麦。这是从‘那边’新得来的荞麦,最近可时兴用这个装枕头芯了,要不要来两斤回去试试?”
“荞麦?倒是从没听说过,”宋吟秋听得“那边”,却未作反应,“这还能作枕头?”
“镇子上的大夫看了都说好,”老板嘿嘿笑着,“小兄弟,我看你不像是北疆人,来短住的吧?我给你少算些价钱,怎么样?”
宋吟秋打发沈知弈来装了一斤,付钱,道:“嗯……你这荞麦,怎么比隔壁那几家瞧着要小?”
“小兄弟,你有所不知,”老板介绍道,“我卖的这些荞麦啊,硬得很,颗粒不大,是专门用来做枕头的。而那些人卖的,个个大得不得了,是专门用来吃的。”
“吃?”宋吟秋故作惊讶道,“这还能吃吗?怎么吃?”
“这我就不大清楚了,毕竟我也不是做这门儿生意的,我帮您问问,”老板挠了挠头,对隔壁摊子的老板道,“老刘,你卖的这荞麦怎么吃?我这儿有个小兄弟在问呢。”
“磨成粉蒸面,或直接跟米饭一齐蒸熟,”老刘一张嘴皮子动得飞快,像是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介绍起这个,“您买些尝尝就知道了。若是不喜欢呀,还可以用来喂猪啊、鸡鸭之类的。这荞麦虽小,用处可大着呢。”
宋吟秋又与老板拉了些闲话,其中不乏有这批荞麦的购买源头、各种用途等关键信息。沈知弈则尽职尽责地在宋吟秋的谈话中购买各式各样的荞麦。
二人最终提着几袋荞麦出了集市,而宋吟秋临走前又看上了一把牛角梳子,遂一并买下。
沈知弈提着采购的所有物品,道:“恕属下冒昧,殿下考量得如何?”
“荞麦虽是外来的新鲜种子,有诸多弊端暂且不提,但用途也是十分的广泛,”宋吟秋两手空荡荡,想了想,道,“依我看,北疆土地广大,有些地方气候不似狄人地界干旱,降水较多。若是在这些地方将灌溉用水合理调配,减少原先水稻的种植,饶是替换成荞麦也无妨。”
“既是地广人稀,我们多做些实验,总有成功的路子。如若的确能够种出产量高而又不耗太多水的荞麦,也不失为利民生的一桩好事。”
“不过现在嘛,”宋吟秋微微仰头看着沈知弈,嫣然笑道,“我们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