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京篇·相逢
子主动跟她说话,心里有些高兴:“我随便取的。”
宋舒白:“……”
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,衣衣有些惶恐,她鼓了鼓勇气开口:“我小时候跟着师哥搭台子,见着一个来看杂耍的小妹妹穿得好漂亮。”
她顿了一会儿,面色窘迫,似乎有些难以启齿:“我……那时候我也想有一身漂亮衣裳,就给自个儿取了这样的名字。”
见小公子面带诧异地看她,衣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——在她的认知里,像她这样的玩意儿若是去肖想那些漂亮的物件,就是恶心下贱、令人不齿的。
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小姑娘,宋舒白心里五味杂陈。
在这一晚上,起码在这之前,他从没见过谢衣衣露出窘迫尴尬的表情。
扮丑讨钱都毫不扭捏的小姑娘,居然会为了“想要一身漂亮衣裳”这种普通的想法而羞耻。
这明明是许多寻常小姑娘撒个娇就能得到的东西。
想到这儿,小公子莫名有些来气,他走到衣衣身边点点她的脑袋:“你跟我说说,那个看杂耍的小姑娘穿着什么样的衣服?”
……
等到了衣衣住处门口,宋舒白就挥手让衣衣自个儿进去了。
衣衣看着眼前精致的小屋子,再打量一下灰扑扑的自己,在门口踟蹰起来。
直到柳思言从屋里探出头看她,眉眼冷清:“进来。”
衣衣咬咬牙,迈进了屋。
屋里烧了地龙,暖烘烘的。
她站在一小片空地上,一脸新奇地左顾右盼,身子却被钉在原地似的,不敢碰到屋里的物件。
柳思言将小姑娘的局促看在眼里,微微叹气:“衣衣。”
谢衣衣瞪大眼:“姐姐知道我的名字?”
柳思言搬着小木板凳坐到衣衣跟前,双手捧着她的脸:“你好好看看我,还没认出来是谁吗?”
衣衣向来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,就算是不小心对视上也会迅速瞥开,如今被人强迫着仔细端详别人的脸,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。
她硬着头皮看过去,一开始还觉别扭,结果越看越眼熟,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:
“……小师姐?”
见柳思言点头,衣衣一下子跳起来。
“小师姐?!”
柳思言点头:“嗯,是我。”
她摸摸衣衣的脸:“那时候我一声不响地走了,让你白白受这么多苦,对不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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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柳思言来说,衣衣是她的救命恩人。
彼时她十岁,药王谷被朝廷以所谓剿匪的名义剿灭,族人皆遭屠戮,爷爷从兵堆杀出一条血路送柳思言出逃药王谷。
老人以命相护,她才勉强逃过官兵追杀。可逃出来才发现,她根本不知道能去哪儿。
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一路跌跌撞撞,最后因灵脉受损,体力不支倒在路边。头发蓬乱结块,身子恶臭难闻,苍蝇蚊子环绕,路人纷纷掩鼻而逃。
是一个五岁的小乞丐将水和干馍馍一点点喂给她,明明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艰难,却还是一面笑眯眯地看她吃东西,一面以指作梳慢慢顺开她的长发。
在柳思言身子有些起色后,小乞丐就开始张罗着给她抓药了。
小乞丐每日里跪地乞讨,运气好得一两块铜板,运气不好挨上一顿打。好不容易讨点儿钱,全拿去给柳思言买馍馍和抓药去了。
她自个儿饿着肚子,有时候实在饿极了就跟着野狗去翻人家倒掉的残羹冷炙。夏季炎热,饭菜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作馊气,她躲着柳思言偷偷吃,一边吃一边干呕,难受得眼泪直流。
饶是如此,她还要咂着嘴捧着肚子,作出酒足饭饱的样儿,眉飞色舞地跟柳思言讲今儿又吃到了什么以往没吃过的好东西。
柳思言原本是信的,直到有一天听到她在街角大哭,拖着病体匆忙赶过去才发现,小乞丐为了从狗嘴里抢一块带肉丝儿的鸡腿骨头,被狗追了四条街。
她看着小姑娘手里紧紧攥着的鸡骨头,上头还带着两个狗牙印儿。
柳思言抱住那个吓得打摆子的小乞丐,哭得比五岁的小孩儿还大声。
她逐渐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她自小修行,虽说是草药灵脉,但也是学了些功夫的。她把小乞丐拖来一起抻筋骨,五岁大的孩子身体柔软,几天后就能做些简单的杂耍动作了。
她们死皮赖脸地进了杂耍班子,小乞丐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,叫衣衣。
而后就是衣衣被欺负。
柳思言一直以为小乞丐无父无母,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,衣衣是有母亲的。
她看着衣衣被揪着耳朵,一边哭一边讨饶:“我是个没爹的贱东西……”
这跟她认识的衣衣就像是全然相反的两个人。
柳思言有些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