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灰意冷
薛阳脸上的神情一松,短暂的空白后,抬脚想要追上去,最后却站在办公室门边,目视着阮锦星小跑着下了楼。
他垂着头,拖沓着步子走进教室。教室里空荡荡的,地上他的书散落一地,一片狼藉。
书堆里面,白色塑料袋格外显眼,他眼睫微颤,蹲下身捡起。
温热的三明治早就凉透,塑料袋边缘甚至还有脚印,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,掀起他的头发。
他的手一点点收紧,手中的三明治凹进去几个手指印。
如果薛忠义没有给他这个三明治呢?
他是不是就能解释清楚呢?
但凡清楚的应该会知道薛忠义在案子结束之前不能询问任何细节。
可……
他瘫坐在书堆上,也不管身下的书被人踩过几次。他小心地撕开包装纸,眼眶泛热,牙齿接触到松软面包的那一刻,眼泪簌簌落下,喉头哽咽不止。
这份午餐将他推入无望的深渊。
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?
他们只是爱他,又有什么错呢?
窗口闪过一个身影,阳光洒落他乌黑的短发,一双剑眉微拧。他踮脚查看,凝神片刻后离去。
脚步声远去,薛阳浑然不知。
……
“星星,你不回宿舍吗?”
曾恬问魂不守舍吃饭的阮锦星,后者缓慢抬头,茫然问:“什么?”
曾恬皱眉,语气放柔:“星星,你要不跟班主任说换座位吧,不要跟薛阳那家伙坐一起来。”
阮锦星举筷的动作一顿,用极小的声音道:“万一真的不是他呢?”
“那有什么关系,他难道要一个个找所有人讨说法吗?”
阮锦星细眉轻蹙,对于曾恬的话,她不想过多争辩。
但她知道她应该向薛阳道歉。
心神不宁的她顺着校道回到教学楼,随后站在门口,薛阳将一个白色塑料袋放在刚刚扶起来的桌上,蹲在地上捡起一本本书。
教室里很安静,似乎是为了躲着薛阳,就连平时没有午休习惯的同学也不愿意来教室自习。
少年始终眉眼低垂,全然没有今天上午与人争辩时的冷漠凶狠模样,蜷在地上,看上去小小一只。
阮锦星大着胆子上前时,薛阳已经将地上的全部书本捡起来,小心地拾起地上的纸屑,从书包里翻出胶带。
阮锦星走到她的座位旁,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,却始终没有这个胆量。
薛阳有所察觉,抬头便看见无措站在原地的阮锦星。
阮锦星一怔,想要说的话全部如烟雾被风一吹,不知飘向何处。
她看见薛阳的眼皮肿着,鼻尖和眼眶都带上明显的红晕,头低着,嘴角微微抽动。
他似乎是想像平常一样冲她笑笑,但是失败了。
阮锦星想要主动开口,却看见薛阳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剪刀。
她见刀刃闪着白色光芒,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。
面前的男生见状,也慌忙将剪刀扔在桌上,整个人后撤到两三个座位以后,也不看她,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她到底在怕什么?
薛阳他看上去只有委屈和沮丧,根本没有一点果断和凶狠。
薛阳不清楚阮锦星的想法,他在低头看脚尖的过程中想了很多话对她说,但是没有一句他觉得合适,他紧绷着脸,半晌问道:“你不回宿舍来这里干什么?”
话出他便开始后悔,他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,连人家名字也不喊,语气还硬,像是在责怪。
“我来……拿书。”
阮锦星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变了调,强行改口的不适感并没有随着话落而结束。
“哦。”
她硬着头皮在抽屉里翻找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书本,余光瞥见薛阳视若珍宝地将被齐允烁撕碎的纸片放在桌面上,已经拼出了个大概。
心里的想法没经太多顾虑束缚便脱口而出:“都已经碎了,为什么还要拼回来?”
薛阳这才抬眸,注意到阮锦星并没有看自己,这才解释道:“我觉得还能拼……”
手掌大的纸片已经撕得没有一块比指甲盖大,怎么拼?
“这个期末目标你可以再写一份……”
“可那不一样。”薛阳许是没有从与李沐的争辩中缓过来,下意识反驳,语气有些急,还打断了阮锦星的话。他注意到她脸上的错愕,低声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对不起,一次次被你看见被迫伸出爪牙和尖刺的模样,吓到你了。
阮锦星的注意力却全在他那句“那不一样”上。
内容上没有不一样啊。
难道是因为……
她缓缓将目光移到少年身上,平时喜欢含笑迎上她目光的少年似乎失掉了那份兴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