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人品

夷长老揪了个正着，他随后又拍拍劭均肩膀，语重心长的说：“咱们家十七丫头性格执拗，以后要靠你多担待着些了。”

这幅托付终身的语气让晏语更是无地自容，连劭均都微微赧然，连忙点头应承。大长老哈哈一笑，满意的点点头道：“那就这么决定了，三天后辰时，众位便同十七来祠堂里罢。”

“太爷爷等等我！”晏语见他说完准备离开，连忙追去随在他身后与他小声道：“您真的觉得这样……是合适的？”

无夷长老知她是想单独与自己说些心里话，于是放慢脚步等她跟上，并不动声色用仙力把声音与背后几人隔断了。他灰蓝色的瞳孔里似有星辰宇宙，时刻都蕴着莫测的光辉，有时饱含慈爱期许，有时又极尽神秘高深。

他对晏语的问题不置可否，只道：“晏语，这天地间除了超脱众生的神魔两者，人鬼妖仙何去何从，都是有天意定数的。你虽仙质特殊，长老们占不出你的命星轨迹，可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还是遇到了劭均，可见你与他确有一段缘法。我看你二人相处虽互有顾碍，但你性子向来孤傲，若看不上他小子早就撇到九霄云外去了，还谈什么顾碍不顾碍的？所以，你只需遵从自己的心意去选罢。”

几个月前晏语陪桃之四方求学，在方丈山洞府中有幸见到过冰夷烛龙两位上神，虽然桃之没有通过烛龙的拜师考验，冰夷上神却好心为她俩看过命相。晏语幼年时族里长老便告知过她无法推算她的命星，当初她只以为自己将来命运必定多舛，长老们怕她难过故意隐瞒，直至冰夷上神也如是说，她才知道真有其事，此时再提，更是觉得处处合情合理。

“那……那太爷爷觉得他这个人……是合适的么？”扯到命星一谈，虽是合情合理，可终究是个模棱两可的说法，晏语又问：“我知道您与他下棋，是特地想试探他人格品性……”

大长老眯了眯眼，那灰蓝幽光又从神秘转回慈爱，仗着后面几个外人听不到墙角，老不正经的打趣了一句：“你是希望我说好还是不好？”

“太！爷！爷！”晏语不依不饶咬着嘴唇瞪他：“有您这样打趣曾孙女的么！”

“哈哈好啦，我是看三千年不见，你这小脸拧巴得都快面瘫了，想着给你活络活络么……”无夷背对着桃之他们，用几人绝想不到的表情对晏语挤了挤眉眼。哦，不仅他们几个想不到，应该是整个天界的仙都绝想不到，位列上神风华盖世的青丘大长老，其实私底下跟家里小辈说话是这种风格……

晏语久不在家，几乎忘了自己太爷爷还有这一出，现下被他一打趣，从前在他膝下撒娇承欢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眼前，与他更是亲近无两。

从高深到嬉笑陡然大转之后，无夷的表情也恢复如常，正色对晏语道：“这小子行止有度，重礼守道，谋取上面虽差些，看起来还算是个君子。”他边说边观察晏语脸上的变化，果然小丫头再怎么掩饰，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。无夷叹了口气，语气又往歪里拐了三分道：“我这还没说完，看把你得意的，还不承认瞧上了人家？”

“既然您都说好，那瞧上了有什么不妥？”晏语见劭均得大长老赞誉，脸皮也厚起来，直言不讳供认道。

“然你有没有想过，他们九嶷的名声怎样？”

“这……”晏语当初就是因为东樵宫名声不堪才远逃太学，怎会不知。但毕竟经历了许多事情，她对苍梧山神的印象早就改观了：“山神本人我亲见过，外界所言皆是误传罢了。”

无夷了然的笑了笑，早知她会这样说，遂又挑明道：“世间传闻，还是有空穴来风的。此子行止是有度，可行止有度到这样滴水不漏的地步，说明他极重享誉。自然，爱惜羽毛并不是什么坏事，我只是想提点提点你，他所言所做，未必是为了表面看起来的那些原故。若你与他的立场始终如一，他这性格对你俩的将来是有助益，但就怕……你这孩子太固执，不多长个心眼，太爷爷怕你日后吃亏。”

这一席话让晏语松泛开的眉头又微微颦起，她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劭均一眼，那少年如初见时温润芳泽，面向她的笑容亦风光霁月。她想，果然天下间的长辈都是护短的，也难怪太爷爷要她多心。

大长老提点到位，便又挥手道：“好了，缘之一字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。你们自己的事，自己细细体会去罢，老头子不掺和咯。”随后撤了阻音的仙力悠然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