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街市

“东风夜放花千树，更吹落，星如雨；宝马雕车香满路，凤箫声动，壶光转，一夜鱼龙舞。蛾儿雪柳黄金缕，笑语盈盈暗香去；众里寻他千百度，暮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”

按照下界的历法，本该是万物凋零，白雪蔽目的季节，然而东海瀛洲岛灵气环绕，依旧生机盎然。

高亢的歌声穿过树梢云端，直达穹顶。唱歌的人歪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上，低头对树下的三位女仙抛了个媚眼。

往往凡人入道修炼，须得摒弃七情六欲，即便有朝一日修成正果亦要严守克己。这条天规并非旨在教人内心冷情，为的是避免经历过凡世因缘的仙陷入得失执念，妄用仙力打破自然平衡。

然而瀛洲岛上有位从人间来的地仙，天生一副风流心肠，总喜欢唱些风花雪月的词曲，还喜欢调戏岛上的女仙，根本没把这天规放在心上，可见他不羁的性情是生到骨子里去了。

不过这位风流地仙举止光明磊落，非但没招得女仙们厌恶，大家反而爱与他嬉闹说笑。

他一阙唱罢，调笑地对来找他的三位女仙道：“你们问人间的事作甚，莫非是思凡了？”

“若是思凡，便该问你传奇戏本，何必提酒楼饭肆这些俗物？”下首的杏眼女仙仰头答道。

梧桐树下的三位仙子一人俏丽，一人柔美，一人纤弱，分别是桃之、阿九、闰丰，而唱歌那位自然是不愿被天职束缚的闲散仙人清戌。

“嗯，说的有理。那这样罢，你亲我一下，我就告诉你，如何？”清戌见她目光灵动的样子十分可爱，指指自己的面颊故意逗她道。

“啊……”那仙子不料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，嘴角抽搐了下，竟不知作何应对。

“哈哈！”清戌捋袖从树上飘下，落在三人对面朗声笑道：“小桃之，人如其名，可爱得跟颗桃子似的。”

被他戏弄的仙子无语望天，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。

“好啦不逗你了，你想知道些什么？”

“我想听听凡间的酒楼是怎么运作的，集市上的摊贩怎么安放，还有店铺具体买卖些什么？”

自从那天闰丰提起了下界，桃之就老缠着她问这些问题。可惜闰丰统共也就去过街市两三次，还都是过节的时候，哪里会知道那么多细节。不过她给桃之出了个主意，要论对下界的熟悉，整个瀛洲岛非清戌莫属，于是她们三人抽了个空齐齐跑到清戌院里来请教。

桃之肚里的鬼精灵，单纯如阿九闰丰是怎么也猜不到的，但清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算盘，饶有兴趣地问道：“你想在瀛洲上摆市集？”

桃之被他一语拆穿，倒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嗯……目前只是有这个想法，想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，也让大家热闹热闹。”

“你这想法倒是不错，但不知仙君们同不同意。”清戌非但没笑话她的小心思，还挺赞同她。

“既然师兄也觉得可行，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向仙君们请愿？”

“你这小桃子。”清戌敲了一下她的脑袋：“想让我当出头鸟，还以为我看不出来？”

“啊哈哈……不敢不敢……”再次被他拆穿，桃之厚着脸皮腆笑道。

“好罢，咱们一起去跟仙君说，不过……”清戌甩了一下头发，挤眉弄眼道：“我和你们乃是同辈，别乱叫师兄把我叫老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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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午后，四位小仙完成了修炼，分头去请三位仙君到大殿一叙。自从二十来位小仙各自分派了老师，有任何事务都习惯直接和自己的老师汇报，是以仙君们在殿中见到人来的那么齐，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。

等听完他们的请求，三人对视了一眼，德瑞摸摸胡子不说话，朱璃有点发愣，倒是那铎看着桃之，嗔笑了一声：“淘气。”

“老师们觉得，我这个主意怎么样？”桃之见他们没反应，弱弱催问道。

“这事不行。”德瑞微皱了皱眉头，思索了一阵反对道：“瀛洲虽然规矩少，但毕竟也是清修之地，摆弄这些下界的活计，未免失了体统。”

桃之见他回绝得那么肯定，急道：“咱们天界出生的仙都没见过凡世，大道总说天地万物以人为本，可我们要是连凡人怎么生活都不知道，以后若是授予了天职，要怎么维护这万物之本呢？”

德瑞闻言仍是摇头：“尔等授职前自有历练的机会，何必急于一时。”

主事的仙君坚持不首肯，恐怕这个点子难以付诸实际，桃之低下头，失落地瘪起了嘴。

“万物以人为本，这点说的不错，咱们岛上既然向来倡导无为之心，又何必在意体统呢。”沉默之中有人开口，竟是那铎在帮腔。

朱璃向来随和，也赞同地补充道：“体验凡世确实是不错的想法，若你觉得贩夫走卒烟火气太重，那便教学生们试着交换自己炼得的法器丹药，或是修行心得。一来促进他们交流修炼诀窍，二来也教他们体验凡人以物易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