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

路边来往飞驰的汽车引擎声络绎不绝，雨滴拍击雨伞的噼啪声不绝于耳，她的耳朵仍然精准捕捉到了花坛中细微的猫叫声。

没有犹豫，于月圆小跑到花坛边蹲下，看见灌木丛下的景象，她的瞳孔一缩。

一只毛发脏乱的、几乎看不出原本毛色的猫僵硬地躺倒，它瘦小的身躯上几乎遍布狰狞的伤口，在猛烈雨滴的拍打下时不时地发出绝望的叫声。

于月圆将雨伞放在一边，轻轻伸手触碰，发现它的身躯凉得惊人，如果再不能得到热度的补充，可能会面临失温的危险。

她立刻脱下带着温度的外套裹住伤猫的躯体，拿出手机拨通了卓舟的号码。

“是月圆呀，”卓舟清润的声音响起，带着些许笑意，“怎么突然打电话？有什么事吗？”

女孩的声音带着迫切的焦急：“卓舟，你现在有时间吗？我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猫，它好像快不行了！”

“今天医院放假，我不在医院。”电话的另一头，卓舟的语气凝重了起来，“我会马上赶到。”

挂断电话，于月圆顾不上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，她裹紧怀中的外套，加快步伐向医院的方向赶去。

怀中的重量轻得惊人，小猫被雨淋湿的身体终于从人类的怀抱中汲取了丝丝温度，它停止了嚎叫，反倒有些安心地闭上眼睛。

于月圆平常不爱运动，因此在突如其来的剧烈跑动下，她的喉咙深处传来丝丝铁锈味，心脏也开始震得像要跳破胸腔。

她咬着牙，丝毫没有减缓奔跑的速度，在望见熟悉的蓝色建筑的瞬间，于月圆眼前已经出现了黑点。

“快……”看见显然也是匆忙赶来的卓舟，她想要说话，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中只能发出气声。

卓舟轻轻从她手中接过裹在外套中的小猫，他平时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琥珀色眼眸，此时露出足以安抚人心的沉稳平静：“安心。”

厚重的隔离门关闭，于月圆仿佛一下被抽离走了全身的力气，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宠物医院暖色的沙发上。

她的鼓膜中，心脏仍怦怦跳得厉害，直到水滴沿着发丝滴到了手臂上，于月圆这才惊觉自己浑身都被淋得湿透。

玻璃门反射的倒影中，女孩被雨淋湿的黑发缕缕贴在皮肤上，洇湿了后背的衬衫，看起来狼狈至极。

令她有些惊讶的是，像是有人未卜先知地预料到了这个局面，面前的桌面上竟静静地放着几块洁白的干毛巾，空调也打开了制暖模式，室内温度恒定在26摄氏度。

医院中没有其他人，周围静悄悄的，于月圆拿起毛巾细细擦拭干发尾的湿意，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只湿透的小猫，被人细心地用外套裹了起来。

在看见卓舟的那一刻，她似乎已经从支撑一切的拯救者化身为被轻柔呵护着的被拯救者，安心的暖意钻入了四肢百骸，令被紧紧压迫的心弦放松下来。

......

“月圆，睡着了吗？”温和的呼唤声仿佛是从天际传来，于月圆猛然睁大了眼眸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。

卓舟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，声音中带着无奈：“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休息的，可是你的衣服还没有干透，这样很容易感冒。”

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，路灯暖黄的灯光下积着浅浅的水洼，雨已经停了。

“谢谢。”于月圆将热茶捧在手中，氤氲的水蒸汽抚慰了干渴疼痛的咽喉，“它怎么样了？”

“暂时脱离危险了，”卓舟微微叹了口气，“接下来能不能挺过来，只能看它自己了。”

“好。”于月圆慢慢低下头，突然听见“滴答”一声，褐色茶水中荡开一圈圈涟漪。

沙沙几声，卓舟微微俯身，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水迹，于月圆用手指摸了摸脸上温热的痕迹，这才发现自己哭了。

“抱歉，我自己来。”她慌乱地下意识向后，躲开了卓舟的手，用手指将眼角不断溢出的湿热擦去。

“小猫的求生意志很强，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候，这个小家伙都在极力呼吸，”卓舟收回手，坐在了她身边。“不要哭，我们相信它，好吗？”

“我……没有不相信它，”于月圆的声音不自觉哽咽起来，她低下头，鼻尖红红的，“我只是……突然想起一件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