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的献礼

你是神宫从小培养的女侍。

你见惯大人物的喜怒无常，视人命为草芥的冷血，奴隶惨无人道的一生，因为宫廷的驯服，没有自己的意志，克忠职守，逆来顺受，沉默寡言。

唯一特殊的，是在日落换班时，在宫殿的砥柱旁抬眼望向尼罗河的粼粼波光，再在下一个职守来临之前毫不留恋的收回目光，低眉顺眼的交接离开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大王子殿前洒扫的女侍跟流浪骑士私奔了，二王子的贴身女侍成为侧妃了，玩物丧志的小王子又在追逐朱鹗了。你仍在清扫宫殿前的台阶，心无旁骛。

但不知为何，你心向高枝，魅惑皇储的流言逐渐传开，流言严重到神宫的侍女长亲自来警告你，却又在看清你的眼睛时嗤笑离开。

“那是一潭死水，倒是这流言蹊跷，日后莫再传些子虚乌有的事。”

一天清晨，身姿挺拔的小王子突然来到台阶上，看似贴心地问你可不可以给他你的眼睛。

身着素净白袍，耳坠鎏金玛瑙的皇储居高临下，肆意的宣布“你的眼睛布满了尼罗河的金光，我喜欢极了。所以说啊，给我你的眼睛吧。作为回报，你以后可以侍奉你想侍奉的人。”

你抿嘴欲言，抬眼窥见皇储眼中熟悉的兴味。眼眸在阳光的刺痛下眯起来，他偏头直视你的眼睛补充道“你想侍奉我也不是不行。”看在眼睛的份上。他把这句自降身份的话吞进嘴里，期待着你的恳求。

你同意了。

熟练的低眉顺眼，熟练的跪地俯身，请求皇储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来记住尼罗河的美丽，否则怕挖出后的眼睛不再布满光辉。

没有立刻夺得心爱之物，皇储郁闷的离开了，离开时恼火地摔碎了腰上的红宝石挂饰。

你没有去清理台阶上的狼藉。

你抬头贪婪的望向尼罗河，

你朝着旭日初生的东方而去，

无人阻你，

你拥抱了浮光跃金的尼罗河，

将这双不算美丽的眼睛献给了为其涂抹色彩的神明。

小王子最终没有收到他心爱的礼物。

他的礼物被神私吞，不见踪影。

哪怕那是他在每个日落时独自欣赏的秘密。哪怕他做好宽恕你的无礼的准备，准备好安置你的宫殿。

哪怕他以铁血手段震压两位兄长，成为最伟大的法老，却也无法与神明抗衡。

直至阿尔努比斯降临，他还记得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在落日中突然柔软，明亮的时刻，那是他一生不得的珍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