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车祸发生得突然，车里人都没有准备，大多也没有系安全带。好不容易等司机停稳，车内人大多都被撞得七荤八素，头破血流。

“干什么啊！会不会开车！”

“撞鬼了吗？！好好的咋就出车祸了？”

“这绝对是出事故了，投诉，对，我要投诉……”

“快看前面那辆车！车里还有人呐！”

听到这话，车内几个乘客都连忙下车。而那辆白色越野车此时正被死死卡在山壁下。

这辆车就是贺峻宁的白色越野，此时车内贺峻宁像是个变形的“C”被倒嵌进了驾驶座里。

丁臻和客车上的几个人都跑去帮忙抬车，客车司机哆嗦着手拿出手机打了120。阿齐也随着众人下车，却并不凑上前，只是冷冷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来来去去，像是观看一场表演。

有个戴眼镜的女生也跑去帮忙，她弯下腰探了探越野贺峻宁的呼吸，感觉到有一丝热气挨到她手上，心里顿时一块石头落地。

她忙回头冲大家喊：“车里人还有气！大家加油啊！加把劲把他抬出来，救护车就快到了！”

帮忙抬车的几人听到，更卖力了几分。然而车子还是纹丝不动，只有朝天的四个轮子转得很欢快。慢慢的越野车随着众人又抬又放，变形得更严重了。

这时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突然碎开，车内前面的空间一下子被挤压得更小，丁臻好像听到了车里人骨头“卡吧”裂开的声音。

“倒挂”着的贺峻宁闷哼一声吐出口血，血倒流了满脸，显得十分狰狞。

看着脚下被血洇红的地面，丁臻一转头跑向了阿齐。

阿齐此时正静静地站着，好像是凭空生长出来的一棵树。无悲无喜 无知无觉，好像这里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与她无关，即便这场惨剧就是因她而起。

“对不起”

“对不起”

“对不起”

“......”

“......”

“对不起。”丁臻一遍又一遍向阿齐道歉，又像是在向她忏悔。

“都是我的错，是我口无遮拦，我不该惹你生气。”

阿齐把眼光挪过来看向了丁臻，算是回应。

“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，你可以帮忙救救他吗？”

阿齐不置可否，“你本来就该什么都听我的。”

虽然被阿齐回呛，但丁臻觉得还有希望，她没有说不救人啊。

“是我的错，你打我骂我，你怎么罚我都行，但救救他吧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，他和我们，和这所有的事情没有关系的。”

“无辜？不见得，”阿齐嘴角扯出一丝奇怪的笑意，“他的车上有味道。”

“啊？”丁臻一时没跟上阿齐的脑回路。

阿齐又白了他一眼，“他的车上，有尸-体，我闻到了。”

丁臻听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，阿齐的声音冷冷地在他脑袋上响起：“我此番出世，有我自己的事要做。我三番两次地给你提醒——万事从急。丁臻，我不想和这样的人牵连上，你别给我找事情。”

阿齐的话像是棒槌一样狠狠敲在丁臻的脑袋上：杀人犯，是杀人犯......

这个念头在丁臻心中疯狂响起，他几乎本能般地又想逃避想装傻。这次也装鹌鹑好了，救护车快到了，大家不也都在帮忙吗？他一定能得救的。而且，不能给阿齐找麻烦啊！对，是这样，就是这样......

半晌后，丁臻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说

“救吧。”

“什么？”阿齐有些微怔，丁臻还是耷拉着头，却还是坚定地回答她：“你救救他吧。”

他抬起头，近似讨好地笑着：“求求你了……”

阿齐神色莫名，“丁臻，你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不容易，过着你扣扣俭俭、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小日子不好吗？现在却主动和这样的人牵连上，还要再三地忤逆我。难道是以为，我舍不得杀你？”

“不是的，”丁臻苦笑着摇摇头，“我有自知之明，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面。只是，总归是一条人命啊，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在我面前。他犯了罪，有警察，我们可以报警…...”

“想救他？”阿齐这声回复对丁臻来讲不亚于佛语纶音。丁臻连忙抬起头，祈求般地望着阿齐冲着她不断点头。

然后就听见她缓缓说道：“那就把你的手指头切下来送给我。”总不能你想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，求人办事，难道有不送礼的吗？

丁臻愣了愣，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。因为刚才抬过车，此时两只手掌上有一道深深的压痕。他眼睛一闭，随后张口就向自己左手小指咬去。

想象中手上的疼痛还没来，脸上先挨了一下。丁臻被阿齐一脚踹飞，没能起身，有些笨拙地在地上翻爬。阿齐又上前去补了几脚。一边踢一边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