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里看雾

空荡的走廊剩下两个男人，同样欣长的身影被顶灯投射出两团黑影，气氛降到冰点。

尹岑刚刚踏出的脚步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，静静站在转角处，大气不敢出。

先说话的是顾冥河，“抱歉，本来不想和你碰面的。”

薄聿川淡淡道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来看爷爷。”

薄聿川微微愣怔半秒，瞥了一眼顾冥河，转身欲走。

ICU无需家属看护，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。

顾冥河背对着薄聿川，忽然说：“哥，别太敏感了。”没等薄聿川回答，他侧过身，盯着他的背影，“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谁。”

薄聿川只身未动，冷嗤道：“你倒是想。”

“好好对小岑。”

“管好你自己。”

尹岑的注意力都在两人的对话上，完全没发现薄聿川早已离开，等反应过来时，他正站在拐角处单手抄兜看着她。

视线对撞，她整个人贴到墙上，大眼睛透露出些许慌张，可能怕被顾冥河发现尴尬，竖起食指放到唇中央，作出一个“嘘”的动作，示意他别说话。

薄聿川伸手拿下她的手，拉着没松开，径直带她走向电梯，这是三个人第二次碰面，仍然是在非常窘迫的情况下。

每次出人意料的碰面都尬到尹岑脚趾抓地。

从楼上到车库的这一段距离，她都沉默着，任由薄聿川牵着手，直到上车。

几个司机都被顾韵安排送一大家子了，何聚也被借走送薄霖，所以回去的路上，是薄聿川自己开车。

车里照常安静着，尹岑坐在副驾驶，总觉得心里不舒服。不舒服的点很明显来自于顾冥河。

每次顾冥河一出现在她和薄聿川面前，尹岑就莫名其妙有总偷情被抓的感觉，给她这种感觉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薄聿川的态度－－冷脸、沉默、不睡觉。

尹岑忍不住了，看着他的侧脸问，“你生气了吗？”

薄聿川眼波微漾，“气什么？”

“师兄他……”

薄聿川早就料到她要说什么，仍旧没有任何反应，继续开车，等待她下一路。

尹岑说：“他当初拒绝爸给的股份，现在回来和你对着干。”

薄聿川沉默片刻后，“我不生气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薄聿川不会告诉她，因为最终你和我结婚了，无论如何，我都赢了。只要有你在身边，我永远不会嫉妒别人。

他只是想有一天她会主动爱上他，没有任何外加条件地，纯粹地，不需要刻意提醒地爱上他。

薄聿川久经商场，铁血手腕，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纯情的一面，有时失眠想到这个念头，自己都不免要笑一笑，怎么活成了这副模样。

难道年少时她给予的欢喜如此深刻，以至于他这辈子都无法脱敏而单恋终生吗？

尹岑见他始终不回应，低头扣扣指甲，又问，“你有没有什么心愿？”

薄聿川淡声道，“有。”

“是什么？”

他稍顿，仿佛一秒钟内换过好几个心愿，最终说出一个脱离现实的：“回到12岁。”

“说点实际的。”

“你要替我实现？”他问。

“不，”尹岑摇摇头，“是交换。”

她必须要想办法打开朝今的知名度，错过了张长鹤，不能再错过裴希霆，她知道裴希霆和薄聿川的关系更好，和他交换资源，他不吃亏。

尹岑并不知道薄聿川早就和裴希霆打过招呼了，只不过裴希霆那边正在协调人员对接，还没来得及联系她。

她坐不住了。

薄聿川说：“我想想。”

“要想到什么时候？”

“有时效性吗？”

尹岑把别在胸口的胸针拿下来，这是她最新设计的一款茉莉花系列的产品，刚刚上市没多久，她放到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扶手台上，“这个作为抵押，想实现了，拿它来找我。”

接着补充：“烧杀抢掠不干，鸡鸣狗盗之事不行。”

“触及道德底线也不可以，违反做人的基本意志不干。”

薄聿川一言不发地睇她一眼，好像在说我又不是强盗没事就杀人放火，你看我很闲吗？

尹岑干笑一声，“暂时这么定吧。”

－

两人回家看到豆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都惊了一惊。

豆豆从沙发上跑下来，扑进尹岑怀里，大喊着舅妈舅妈，我想你。

薄聿川把小人从她怀里抱过来，让她方便换鞋，顺便问豆豆，“你妈呢？”

薄影宁手里捧着一只小白碗从厨房里出来，迎上两人诧异的目光，不好意思一笑，“天有点冷，豆豆吵着要睡觉，老宅有点远，我带豆豆来借宿一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