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七
“说不上来,等进一步的口供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朱敏说完,就要退回院中,却被宣锐拦住。
他拉住她的胳膊,望着她的眼睛,“你是如何想到黄记的?”
朱敏很是无语,却还是回答他:“不都说了吗,姑娘们是吃了黄记的枇杷才发病的。”
“她们吃枇杷,你怎会知道?”
“赶巧罢了。我来这院时,见个小姑娘被那葛根岑连汤苦得喝不下去,就让余庆去拿麻糖,余庆好意,还拿了盘枇杷来,想让大家润润喉,结果四个姑娘一看枇杷脸都绿了,纷纷诉说枇杷是病因。”
说到这里,朱敏让宣锐松手,“我又不是罪魁,你抓我做什么!”
宣锐这才惊觉,他居然一直握紧她,就像握紧随身的玉鼓匕首那样。
“然后呢?”宣锐轻轻松开手,目光却是依旧落在眼前人身上。
“我又问了四人的住处,三条街,四户人家,各不相识,这很让人怀疑。之前杨田说过,这两日突然多了十几个病患,连大夫都感染了,——我怀疑是人为。”
宣锐勾唇:“想得挺多,还挺周全,为何不自己对我说?”
这话一出口,两人俱是一怔。
宣锐懊悔自己的语气太亲昵,朱敏却是愤然,她脱口道:“我说你会听?你又不信我!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,你就是不信我。这次幸好我说对了,不然,你——”
“你说什么了我不听!”宣锐急道,在朱敏转身的瞬间又抓住她的胳膊。
“这么快你就忘了!上次,我跟你说禁渔的事,你有听吗?”
宣锐忽地笑了,这女人还记着呢!还真是小心眼。
“你笑什么!我可忘不了你当时看我的眼神,就跟看贼似的。你还笑!”
宣锐强迫自己敛容,他望着她,认真道:“你以为我公然违反朝廷禁令,是错的?”
“不是。”朱敏立刻道,“我知道你是为城中人想。可你也太明目张胆,要是让给事中知道,劾本一上,你这个将军就别想做了。那时,你又怎么守护大家呢?”
闻言宣锐心头一颤,她懂他,她还担心他,她希望他好。这个女人,她到底要做什么?
见宣锐不语,朱敏又道:“被我说中了吧,你就是这样,宣锐!你可真……”
“该知道的都知道。”宣锐忽然道,他凝视着女人的眼睛,白绢帕之上,那双眼睛清澈澄亮如宝石,“没事的,你信我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!”
朱敏愕然,什么叫“该知道的都知道”,她刚要再问,就见街角有人提着灯笼过来。
朱敏立刻甩开宣锐,退回了院里,她刚合上院门,就听见杨田的声音:“将军,不好了……”
匆忙的脚步声响起,越来越远,直到听不见了,朱敏的心犹自狂跳不已。
*
黄记的两个伙计死了,撞墙死的。看在两人大病未愈的份上,关甄并未捆绑二人,还让大夫送药送汤,谁知。
“线索断了,怎么办,将军?”
“他们的家人呢?”
“都是孤儿,黄老板没有成家,也是一个人。”
好干净啊!至此宣锐可以确信,城中真有敌手潜藏。
会是谁呢?
宣锐略一沉思,眼下救治病患要紧,万不能让痢疾全城散播,至于那个敌手,除非他不再行动,否则早晚能拿住人。
“贴出告示,让大家务必做好预防,艾草、黄连每家每户都要分到。一旦发病,不可隐瞒,立即就医,全部免费诊治。一应银钱,将军府出。”
“派人加强巡视,日夜不断,一旦发现可疑,立刻拘来审问。”
两项措施,都有成效。病患再未增加,同样的,疑犯也未出现。
很显然,对方及时收了手。可宣锐知道,贼就是贼,忍得了一时,忍不了一世。他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,待对方再出手时,一击而中。
朱敏在孚中街住了七日,确认没有染病,这才回到四季街的酒铺。
“哎呀,东家,您可回来啦!您都不知道——”韩福迎着朱敏,笑得合不拢嘴,“您猜,就这几日,我卖了多少坛酒?”
朱敏摇摇头,表示猜不到。其实她是不猜,故意让韩福得意。
“两百四十坛!”
“存货都卖光了,这还有订单排着呢!”
韩福抓起柜台上的账簿,交给朱敏,“东家,让您说着了,龙舟赛出去六十两,咱们赚回来的已经超过六百两啦。”
原来端午当日,临近州县很多人都来看龙舟赛,也都瞧见了紫英万年,尝过的人都喜欢,于是纷纷寻来铺中采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