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

宫尚角大概也没料到，会在最初分别的地方和自己找了三年都渺无音讯的人重逢。世人总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，而他却是真真切切的与她分离了三个金秋。

她在杜鹃花开得最盛的时节离开了宫门，又在最冷的腊月失去了踪迹。

几近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间，宫尚角几次张嘴又迟迟发不出声音，像是失去说话权利的人被突然赦免，却忘了如何发声。

面前女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怯怯的小女孩，许是第一次见到阿娘这般严肃，捂着眼睛不敢靠近，可好奇心又驱使着她从指缝间偷偷看。

宫尚角咽了咽，终于发出一点声音:“……你去哪了?”

像是在责怪院内的阿猫阿狗黄昏前还没归家，一句看似无足轻重的话，却只有他们知道其中份量。

上官浅的短刀不再指着他，合刃收回袖中。

盏盏听见了陌生男人的话，以为对方问的是她们要去哪儿，便凑出脑袋脆生生地说:“我们去流连谷。”

屋内陈设未变，没有如她所想落几层厚灰，反而干净得仿佛一直有人在住。

深山老林荒无人烟，离镇上有段距离，又是寒冷之地，住在此处，想必也只有宫尚角能做得出来。

“你一直住在这儿?”上官浅问。

宫尚角说不是，只有每年岁旦会来住一阵。

“也是，宫门里连上元节都冷冷清清的。”

“近年宫门较之前要热闹些，只是我不过。”

至亲皆不在身侧，团圆日难以团圆。

透过半掩的窗子，宫尚角看见盏盏正蹲在花圃前好奇地看着这一圈的花，小姑娘的外袄掉在地上，与积雪融在一起。

“她是你的……”他第一次觉得那两个字如千金重，甚至都不敢说是自己的女儿。

上官浅知道他想问什么，点了点头:“她喜欢杜鹃。”

“叫什么?”

“盏盏，”她顿了一下，“上官盏。”

盏，是浅而小的杯子，是盏茶浅抿无离愁、无悲痛，是她期盼女儿与世间把盏言欢、一生无忧无别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