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一 世事一场大梦 上
我是宫远徵,旧尘山谷宫门徵宫之主。旁人口中没有心,含毒而冷血如虫的人,也许在宫门举丧之后,我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个人,而是真正的冷血的虫子。
除了宫尚角。
当秋天落幕步入漫长的冬日,那年宫门的第一场冬雪,我遇到了宫尚角,他将自己弟弟曾经使用过的短刀送给了我,那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,也就在那时候,我成了一个有哥哥的人。
举丧那日,我趴在父亲的棺木旁,静静凝视着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父亲。等下人盖上棺盖,我伸手探向那将父亲牢牢钉在里面的长钉,不过碰了一下,却不小心划伤了手指。我想父亲怎么都出不来了。我不知道死亡是何种状态,只知道或许在这之后,自己不会再见到父亲。
在此之前,我并没过多感受过父亲的存在,父亲不在意我,那我也便不在意父亲好了。
那日鹅毛般的大雪盖住了整个旧尘山谷的天,整个宫门的地,我坐在石阶上愣愣地盯着流血的手指,旁人的嘲笑声在耳边,他们话很多。
来来回回都是嘲讽的那一句,冷血的虫子。
他们还没有父亲重要,我不在意,脑子却将嘲讽记了下来,伴着我一并长大了。
一会儿后,宫尚角,不,是哥哥来了。
哥哥替我包扎了伤口,还告诉我说,流血可以告诉别人身体受伤了,流泪则是心受伤了。我懂了,于是在那之后,我的血,我的泪,都只为哥哥一人流过。因为我知道,除了哥,没有谁会在意我哪里受了伤。
我不喜欢上官浅,她是个聪明而危险的女人,会哄人就会骗人。
爱会被不断稀释,血浓于水的亲人尚且没将我放在心上过,没有血缘的兄弟之情便不会如此吗?
泠夫人和朗弟弟,宫门和我,现在多了上官浅。
我不知道自己被哥哥放置在了心里的哪个位置,但依然平静坚定地认为自己占到了更多的位置,却又不断看见了蜗居一角的我。
我深信不疑的心产生动摇,但他依旧是我最重要的哥哥。
金复曾对我说过,衣不如新人不如旧。
愧疚与委屈交杂成泪水如倾盆滚落,我沮丧地垂着头,泪水哽咽了喉咙哭不出声,这话我一点也不爱听,更加委屈难过地反驳,可是我,不是衣服。
我是宫远徵,是宫尚角的弟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