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意乱
嫁入东宫,裴佑定也会成为她名义上的小叔,关系太坏也总归不好,便又沉声道:
“还是多谢二殿下,先前是臣女失态了,臣女以为殿下来此处是故意戏弄我,便有些口不择言了,失礼之处,还望二殿下海涵。”
裴佑定没说话,姜瑜便也拿捏不准他的态度,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,仿佛谁先开了口便是一种无形的服输。
一片寂静当中,姜瑜又开始趁着这段时间揣摩起裴佑定的意思。既然这次来研书堂,裴佑定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答应帮她,并不是为了碧意如青图,这前后的转变必定是因为裴佑诀给他传了消息,而不是裴佑定的擅自起意。
这样也好,姜瑜想。
虽然她和裴佑诀还未成婚,但目前她也不该和裴佑定走的太近,一是有违礼法,二是现在朝中局势紧张,她不该给别人留下话靶子,免得引火烧身。
“这碧意如青图便赠给殿下,以表臣女歉意,敬祈笑纳。”
姜瑜眼眸闪了闪,在一番思忖之后还是开了口,决意将这碧意如青图送出来,挽救一下她在裴佑定面前岌岌可危的形象:“二殿下的字遒劲凌然,却又在勾撇处圆润混成,俨然入木三分,与此画甚配。”
裴佑定这次没有将那个玉盒再拿过来,看样子是接受了,姜瑜松了口气,正想着功成身退,要和裴佑定告辞的时候,却听他忽而道:“姜姑娘认错了,那并非我的字,是皇兄的。”
“?”
姜瑜错愕地回眸,心里因为裴佑定这突如其来的话而响铃大作。是了,这研书堂虽然是裴佑定先告诉他的,但此时裴佑诀不在,他予以接管也是理所当然的,再者他们两兄弟不分你我,一起掌管这个研书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,她却先入为主地将那个字认成是裴佑定的大作,并想要以此去求他帮忙,难怪裴佑定会这样行事。
姜瑜的心中是一片深深的懊悔,但她脸上未显丝毫,仍然嘴硬着:“是吗?臣女观其字势,倒觉和殿下的气质甚配,原是臣女眼拙,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。”
裴佑定盯着姜瑜看了一会,心里也不像姜瑜所想的那般得意,他懊恼地挪开眼,声音低沉,仿佛蕴藏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:“无碍。”
那字确是他所写,但在看在姜瑜拿那碧意如青图来试探他的时候,他竟然也起来捉弄的心思,将皇兄扯了出来,实是不该。
姜瑜居然真能够从字势上看出他们二人的差别,却是难得。
想到这里,一种从未出现的猜想冒上裴佑定的心头,他的眉峰瞬间聚拢起来,阴沉的乌云漫上去。
但此时裴佑定也不能承认之前的话都是假的,便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:“看来姜姑娘此前都是自谦,你分明对字画十分了解,令我佩服,这碧意如青图与你才配。”
“哪里,是殿下过誉了。”姜瑜松了眼,但心里又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,她不知道现在形势怎么突然变成了她和裴佑定相互谦让的局面了。
“臣女的家中还有些事,怕是要先行告辞了。”
姜瑜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,仿佛她再不走,这件事情便会生出诸多的事端来,于是姜瑜当机立断,准备向裴佑定告别。
姜瑜看了一眼桌上的碧意如青图,知道这礼是送不出去了,便又要伸手去拿,先看见裴佑定先一步按住了那个玉盒,两人的指尖堪堪擦过,错开了几分,但那一瞬的触感却像是延长了数十倍一样,溢满了姜瑜的感官。
姜瑜的目光落在裴佑定那指节分明的手上,错愕的情感一下子笼罩住姜瑜的内心,她的羽睫轻颤,姜瑜慢慢地抬起头,望向裴佑定,轻轻地喊他:“二殿下?”
裴佑定拢了拢手,却没有收回,只是眸光越发暗沉下去,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住地跳动,几乎要摄走他全部的呼吸,连带着一切知觉。
感受到姜瑜的目光,裴佑定的心猛然一跳,他下意识地闭上眼,想要错开她的视线,脑海中却浮现出昨夜的画面。
画面中,姜瑜靠他靠的很近,二人的呼吸和熏香缠绕在一起,像是丝丝缕缕的细线,一点点压着他的皮肤,直到深深地陷下去。
倏然间,裴佑定心仿佛被丝线波动了一下,自此产生出无限的涟漪。怀疑和甜香漫开来,让裴佑定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。
裴佑定睁开眼,眼中已然是一片昏沉,他盯着姜瑜,锐利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的一切想法都完全洞穿。在裴佑定的注视下,姜瑜也不堪其扰,身子在微微地颤抖,两人的指尖再次擦过,搭上对方温热的脉搏。
姜瑜哽了哽,还是不知为何,只能小心地去问:“二殿下……”
然而,这一句轻柔的叫喊却像是一束火花,点燃了裴佑定心中的一切心念,错乱的缠绕疯狂相触,刺激着敏感的神经。
裴佑定还未来得及思考,声音就已然迸溅出来:“是你下的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