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人
当然,即便邀了这世上武功最好的人来,准备了万全之备,沈知沂也得问李渡的意愿,让人涉险,本就不是什么磊落之事:“李渡,你愿意去吗?”
李渡虽害怕,但此时已平静下来,见周围的人都愿意保护自己,自然也涌起一腔热血,很快便答应道:“我当然愿意去的,我还想亲手打他一顿呢。”
双方既已约定,众人便仔细商议了起来,这虽是一个局,但万不能让人看出这是一个局。
傍晚,天色逐渐变暗,李渡一个人来到河边,椒农们已经散尽,河上只有一艘渡船在撑篙来去。
李渡上了船,见船公已撑篙远离了河岸,悠悠往对岸划去,不禁深吸了一口气。回头望向这厢的吊角楼,晚风之中,灯笼随风摇曳,像是在与他道别,他觉得自己就像话本中的英雄,很有一种悲壮感。
热浪未消,暑气尚在,河岸边有妇人携着小儿在黄桷树下乘凉,欢笑声传来,与河对岸的荒芜寂静真像是两个世界。
沈知沂倚在栏杆上,注视着那船只的动向,直到绕过沙洲再也看不到踪迹,这才回过头来,喝下了杯中已捏得温吞的酒。
“老爷。”长禄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内室中,对着沈知沂略显慌张道:“两匹马不见了,我先时还喂草呢,现在出去就不见了,我到处都找遍了,绝不是没栓好。”
沈知沂沉吟了半晌,面无表情地问道:“那怎么办?”
长禄吓得浑身发抖,未免沈知沂发怒连忙道:“我再去河边找找。”说着就跑了出去。
沈知沂本想唤住他,谁曾想他速度太快了,像一阵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。
沈知沂失笑地摇摇头,也懒得再管他,却把精力都放置在河对岸。晒椒坊上有孤灯闪烁,像萤火一般,忽明忽灭的。
稍时,又有一道女声响在自己耳边:“你明天想吃什么?我给你送去。”
沈知沂微觉不耐,侧头睨了她一眼:“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。”
娥常缓步来到栏杆处,同他一般把眼睛幽幽望向对面的葳蕤草色,讷讷微言道:“你好像有很担心的事?”
沈知沂本就觉得心中沉甸甸的,被她这么一句,佯装的冷静就有了破碎的危险:“我确实有些担心,我怕那邝二郎会伤到椒坊中的人。”
一听到邝二郎的名字,娥常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沈知沂见状,不禁好奇起来:“他在村中是不是总欺负你,所以你才这么怕他?”他打量着她孱弱的身形,心中有了一个设想,那想法一时让他有些心烦起来:“他做了什么?”
娥常低了头,脸上虽印着红色灯影依能看出苍白一片,她只顾看着底下的流水,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。
沈知沂一双冷眸攫住她,不依不饶道:“我让你说,你就说,不要在那里吞吞吐吐。若他……若他欺辱了你,我帮你报仇就是了。”
娥常耳根脸际渐渐红了起来,心中即羞愤又怯懦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但又不敢拖延下去,怕沈知沂因着她的扭捏害怕又生起气来。
“我曾拿刀伤过他,所以他不敢……”娥常十指结成扣,似乎再多说一句,就得跳下溱河以示清白了。
沈知沂点了点头,幽幽道:“那就好。”
娥常脑子里还飘浮着他那句为她报仇的话,一时间心潮起伏,对沈知沂越发觉得亲近起来:“上次落水,他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,我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,就再也不会害怕了。”
“该他避你,而不是你去避他。”沈知沂一脸嫌恶,忍不住骂道:“你还真是跟邝玉良一个性子,懦弱又无趣。”
娥常沸腾的心瞬间又给浇得冰凉一片,她手指紧紧捏住栏杆,眼睛里涌上水汽,不甘和痛苦在里面交织:“我和三郎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
沈知沂嗤笑道:“你总是嫁过他,何必急着撇清。”说完这话,他犹还不足,冷冷地再刺她一刀:“不管怎么样,你在我心里,都是邝玉良之妻,我对你终不会有任何好感。”
“绝不会!”这三个字,像是在对她说,也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,绝决狠厉。
晒椒坊中。
邝二郎与李渡相对而坐,小桌上只放了几道下酒小菜,并无丰盛之处。
小屋里很安静,油灯的光塞满了整间屋子,李渡不动声色的问道:“老夫人不在么?唤她出来一起用饭吧。”
邝二郎倒着酒,神色不自然道:“家中有事,她又坐船走了,不过这些菜,都是她临走时做的,也算是她的心意。”
李渡举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,在唇齿间咀嚼起来,嘴上虽夸道:“难为老夫人了,这菜不错。”实际嘴中根本尝不出是什么味道,只觉得如同嚼蜡一般,难以下咽。
邝二郎坐了下来,举杯相敬道:“来,咱们喝一杯。”
李渡举杯与他相碰,酒杯只堪堪放在唇边,不敢饮下,他心中不藏事,做不到镇定自若,眼神却直往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