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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如两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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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扉只一开启,禁闭窗牖的黑暗之中,浓烈不祥的血腥气迅速弥漫,冲上鼻尖。蕴姬伸手欲捉脉象,却为榻上平躺着的伤患抬腕挡下。

“我无事。”平叙缓声里,压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极淡喘音。

蕴姬垂眸静了一息,自是百分的不信,只倏忽间话题一转,“梦虬孙与太子,还不足以周旋鲛人一脉。”如今的海境朝堂之上,一旦骤减了鳞族师相的弹压,局面立刻就会失衡,手腕稍嫌稚纯的龙子与储君尚不具备秉钧调鼎,平定海波之能。

“威福赏罚皆出于王。”只要北冥封宇仍主乾纲,王命当前,岂敢不从。

“你最是知道那些人的难缠。盘根错节,阳奉阴违,只凭王诏一味强压,未必多少收效,若是不慎,反给了他们寻衅滋事的由头。”

“去国离境日久,你倒也还忧心朝局。若王得知,必定欣慰。”这话接得拙劣,大失水准,听上去一股子酸溜溜的讥讽,又直挺挺地戳人心窝。疑心是躯体伤势拖累得神思浑沌,喉舌打结,欲星移暗恼之际,已见蕴姬骤然翻脸要走,只来得及脱口一句直抒胸臆,“我从来不会勉强自己。”

蕴姬讶然停步。前议所言朝局,实则无非借由劝告他保全自身。这是鳞王宫里讲话的不成文,字面上是一层意思,字面下又是另一层意思,看破不说破,心照不宣足矣。如此苦心劳形,并非全是宫廷中人的自矜身价,故作高深,更是为了少让人拿住话柄,借题发挥,也算是一种宫廷倾轧所迫的生存之道。幼年入宫伴读北冥封宇的欲星移,从来是善操弦外之音的翘楚,如此接连失手,却是未曾见过。

只这一语道破云山雾罩,倒叫对方也失了辗转腾挪的方寸,“何必再勉强梦虬孙。他若是真正有意相位,就不会坚持别居潜龙崁,与浪辰台划清界限。”

海境成规,以门阀血脉治世论等。如鲛人一脉,只准研读诗书经纶,养望待沽,而不事稼穑,不习杂艺,其出路唯有蒙受举荐后为官一途。且以清要荣显之职为贵,诸如医膳之类混有宝躯的末流则往往不屑为之。于绝大多数而言,汲汲相位,乃是毕生所求。

依照常理而言,嫡长正位东宫的北冥觞帐下,应当是最炙手可热的所在。但在储相人选一事上,这位鳞族皇太子仍作他游戏花丛的恣情之风,同鲛人一脉的示好若即若离,于母族宝躯世系的约束却也严慎。东宫储相人选与至今尚未定下的太子妃位堪称海境两大悬疑,就连鳞王本人也摸不着这混世魔王的脾气章法。

在这样的局面之中,北冥觞待梦虬孙的格外亲近,就越发加剧了鲛人一脉对于他的排挤孤立。说到底龙子之名不过寄禄荣号而已,既无职掌,又无实权,即便再怎样的圣恩优渥,储君青眼,在那些清秩实职看来,也仅仅是攀附幸进之徒,鳞王父子一时兴起的玩意儿罢了。

欲星移并不驳她,只顺着轻轻推脱一句,“太子殿下的性情,你是知晓的。”

“却也少不得你乐见其成,推波助澜。”蕴姬闻言斜过一眼去,“出境游学之例,本就是相位特权。这也是东宫所为吗?若非如此,鲛人一脉又怎会如此警惕梦虬孙。”

“当年的三王乱局,离境反是平安。何况……”欲星移略顿了顿,语音里似笑似叹,“他一心吵闹着要出境寻人,不由着他也是麻烦。”他觑着蕴姬眉眼神情片刻,慢悠悠地自又接道,“倒是你在苗疆一道的历练,出人意表。”

蕴姬并不领情,“任苗疆如何变数,恐怕也难逃师相妙算。即便当初暗里推动我与铁军卫之行另有他意,但顺势而为,改换布局,你也总有法子达成目的。”

“所谓先手,并非绝对保证。人与时局俱为无时无刻的变数,因势利导,伺机而动。”欲星移赞同道,“知筹谋之限,智计有穷,便不会再耽于歧路。看来苗疆之行,你确实收获很多。”

“要我感谢你吗?”事不关己的随口而问,甚至有一分好整以暇的笑。

“…对不起。你,恨我吗?”

信口闲谈的和煦气氛消融无踪。

湿冷粘腻的血腥气好似骤然浓郁起来,溺水似的猛灌进气窍百穴,五脏六腑都冰得发硬,沉甸甸地坠下去。

蕴姬原以为自己会风声鹤唳,暴跳如雷,像是心中推演过无数遍地痛骂这尾黑心大鲛心狠手辣,薄情寡义,到了现在居然还想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翻篇了结,实属无耻之尤。双方皆小心回避刺探的黑匣子,但当欲星移真的试图打开,曝于天日之时,她才惊异并失望于其中空空如也。若没有爱,那么恨也足够支撑执念,总好过一无所有。

原来放不下的,就仅剩放不下这件事本身。更糟糕的是,在无自觉的规则里,就连这一点也要外力许可,才能被准予浮出水面。

她所建筑的盔甲反作了枷锁自困的牢笼,无论外在如何竭力证明聪慧精明,洒脱自立的新生,早与从前的弱质闺秀不同,但其中真正的囚徒仍是懦弱无能,故步自封,一刻不停歇地嫉妒发疯的怨魂冤鬼。

曾经由于茹琳而起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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