雉离罗
经结束多时,唯见一地血迹,从外面一路绵延到洞内。嗡鸣的蝇虫绕着飞舞,徒惹人心烦气躁。
鱼龙穴没有任何通道。
这是当然的。她预料到了这是欲星移的请君入瓮,但这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实无什么必要听从冽风涛指挥。铁军卫已有倾向,竞日孤鸣更是表明夜族之案的态度,魔祸迫在眉睫之时,牺牲苍越孤鸣,就如欲星移所说,是目前代价最小的选择。
但又一双如星之耀的澄澈温柔,似悬在她眼前。目之所及,洞内石壁几乎都为鲜血凝结覆盖,这其中,是否有——
她有些茫然地抚上某个血色手印,似乎要凭此鉴别,但是下一刻,耳边传来机关发动,壁门开启的声音。
躯体率先于神思暴动,她猛地向发声之处冲去,反射般地捞住险些迎面栽地的一颗头颅,那颅骨黏连血肉模糊,重重砸进她的胸口,一记闷痛,但终究是温热鲜活的,不是冰冷的尸体。
随云远轻轻缓过一口气。
“……撼天阙……死了……全都死了……死了那么多的人……因为我,都是因为我!”
她动作一滞,十指攥拳,但又很快放开,恍若未闻,只顾轻轻梳理指下长发,慢慢分离血汗脏污板结缠绕,一下又一下,很有耐心,似是没有尽头。
“云远,云远……呜……”
如同藤曼绞缠死锁,勒迫得近于窒息,灼热颤抖的吐息喷洒在颈侧。随云远微皱眉心,颇生犹豫,但终未挣脱,只是温驯应声,“是,我在。”
苍越孤鸣冷静得很快。
“抱歉,答应过你的事情,我要食言了。”
“是我未能达成前言。先出去罢。”
复国既未能,交换的代价也无需兑现。
随云远随即站直身躯,苍越孤鸣还要说些什么,却是忘今焉拖负着那日所见的竹筏,缓缓而来。
“上苍庇佑,王子幸得免。老夫听闻消息,原本想着相识一场,若无旁人,便由老夫为王子收敛。”
“上苍果真有眼,岂到今日之局。”随云远冷冷盯着忘今焉,她的前襟和面上都蹭着血污,语语负气,面色不善,“只有庸人弱者,才会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因果报应。这世上,哪来的因果报应。”
忘今焉细思片刻,对苍越孤鸣问,“王子还是想要报仇吗?”
“夫子这是什么意思?那么多的人都已为我牺牲,我怎能不报仇!”
“若论智武,北竞王皆凌驾王子之上。如今苗疆一统,正是团结对抗魔世之机会,而王子处孤掌难鸣之势。其实,王子可以选择放手,归隐山林,隐姓埋名。”忘今焉进一步劝道。
“我不能放弃,绝对不能放弃,不是为了王权,而是为了……撼天阙、叉猡、奉天、月荒凉……那么多的人,放弃,我怎对得起他们!”
“空有坚韧不拔的意志,也换不到机会来临。”
“机会……对,我还有一个机会。”苍越孤鸣忽然拿出一副宫廷侍长的精妙易容,“这是月荒凉为我准备的。如果竞日孤鸣有一刻的松懈,那必是以为我已身亡,王权稳固的现在!”
“你还想再去一次国葬吗?”随云远垂首问道。
“不,国葬之上,戒备森严,百官齐聚,绝非动手之际。但为筹备国葬与抗魔调动,现在的王府戒备空虚。”
忘今焉听罢犹然反对,“但王子倘若无完备计划,仍然是枉费性命啊。”
随云远意味不明地笑出数声,那笑声似嗔似泣,又似悲凉。
“云远?”
“对竞日孤鸣来说,尚且有一名王族亲卫未曾抓获,他必然以虚而待此人自投罗网。但他手持苗疆王骨狼王爪,克制皇世经天宝典,虽你武学大有进境,也为之奈何。就算这样,就算这样,你还是要去吗?”她抬眼之间,恍惚看向苍越孤鸣,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向记忆之中的某一个人。
忘今焉连忙跟上,“云姑娘此言在理。王子你要三思啊。”
“是,我要去。”
“是吗?”随云远阖目一息,再举目时敛正了神情,“那,我便祝阁下,武运昌隆。”
“姑娘?!你这不是坐视王子送死——”
“若他执意要选这条路,我也唯有尊重他的选择。”随云远冷然回答道。
苍越孤鸣闻言,向着两人抱拳躬身各自一礼,“云远,夫子,两位恩义若今生难报,苍狼必祈上天——”
“我必祈上天,来世决不相见!”随云远厉声打断苍越孤鸣,一字一句,竟似诅咒,“下一世,下下一世,永生永世,再不见君。”她说罢甩袖便走,不待其余二人反应,就已消失在洞穴入口。
而在北竞王府之内,鳞族师相欲星移来贺竞日孤鸣苗疆一统。
“师相客气咯。江山一统,也有赖师相之功。”竞日孤鸣端坐于王座之上,向丹陛之下的欲星移回应道。
“那苗王答应欲星移的承